第67章 先忍后杀67(2 / 2)

韩盈脸上还带着疑惑,她想问,徐田曹就拦上了赵时曹的肩膀,状若生气的笑骂:

“去你的,老赵,骗她叫什么叔叔?怎么,想占我便宜?”

“哎哟,你现在可入了县令的眼,谁敢占你的便宜啊!”

徐田曹应付着赵时曹,来不及照顾韩盈,他伸手拍了拍韩盈的肩膀,示意她入座:

“上桌吃饭去吧,有你喜欢的灸鸡呢,别和他们说胡话了。”

韩盈的确有些摸不清这些人的态度,她依言照做,被人引着,从在右边中间的位置上坐了下去。

在一群男人的宴会中间,韩盈显得是格格不入。

赵时曹等人开头的热络过去,底下的吏目三五成群,按照自己的关系聚集在一起,不是划拳饮酒,就是在侃大山,而像时曹这样的实权大吏,则是熟练的开始了论资排辈的敬酒。

至于韩盈,仿佛被他们忽略了一样,除了偶尔有人问她吃的怎么样,就没有人再理她了。

韩盈也不想和他们虚伪与蛇,自己一个人乐得自在,她慢悠悠的吃着佳肴,有意思的是,这次她的案几上,没有酒。

而除了这点,直到宴会结束,神师也没有出现。

随着吏目酒足饭饱,陆陆续续开始离开,徐田曹也终于可以摆脱这麻烦的应酬,他带着韩盈,没有立马离开,而是跟着仆人,又走到了河伯祠的后门。

原来是奎师正在门口等待。

他脸上画着泥彩,额头上还有汗珠,似乎刚忙完别的事情,而除了他,还有徐田曹的仆人,忠伯,他驾着一辆马车,马车上放着三个篮筐,透过篮筐的缝隙,能够看到金色铜钱在里面闪烁着光芒。

奎师脸上带着笑意,甚至连态度都比之前谦卑了不少,他连连道着歉:

“小小薄礼,不成敬意,前些天的事情,神师是有不到之处,还请月女海涵。”

徐田曹还是那副爽朗的笑脸:

“哪里哪里,不过是小孩子耍脾气罢了。”

小孩子韩盈默默的将视线开,这种场合,她不过是个筏子,由着徐田曹发挥就好了。

待两人寒暄完毕,忠伯扶着韩盈坐上马车,一行人这才离去。

离开的这条小道没有人,木轮行走在坑洼的道路上,止不住的摇晃,带着篮筐里的铜钱也在哗啦作响,韩盈看着铜钱上的水渍,突然说道:

“这钱应该不是给我的,而是给师父的,正好,大兄你也别送我回家了,直接带我去县城吧。”

骑马的徐田曹并不惊讶韩盈能够看出来这一切,他脸上有些愧疚,沉默半晌,缓缓的回道:

“我以为你会生气的问我为什么。”

“若不能和他们同流合污,那就会被这些人一起排挤出外,谁会舍得荣华富贵?就昧着良心拿钱呗,反正又没有死人,只不过是收刮些民脂民膏罢了。”

韩盈语气一点也不激烈,可徐田曹脸上全都是羞愧,他刚想说些什么,就被韩盈拦住:

“大兄不用多说,若我是你,也会与这些人妥协,毕竟,即便是丢了官位,除了沃河觋师,也会再出现西河觋师,东河觋师,事情没有解决,自己全家却要遭殃,如此,倒不如维持现在的局面。”

生气归生气,可局势如此,把韩盈放到徐田曹的位置,她也做不了更多的动作。

毕竟,沃河觋师和宛安县官场所有人,已经做成了非常成熟的利益链条,互惠互利,如今已经根本不是杀一个沃河觋师就能成的,更何况,他们目前根本没有实力杀掉沃河觋师!

历史上有名的西门豹治邺,他本人是魏文侯直令的长官,是代表着魏国魏文侯的态度来到地方,那些官吏,怎么敢反抗他?

其次,西门豹在做这件事情的时候,手中有一批能够指挥得动的吏目,不管是他自己拉拢的、魏文侯给的,还是他自己带的,反正他有一批能指挥的动的手下。

而西门豹也清楚针对的敌人是巫祝,三老和廷掾,能够点对点打击。

除此之外,邺城的问题非常明显,所有的百姓都在明白自己受到了巫祝的迫害,只是苦于没有人为他们出头而已。

可以上这些条件,他们全都没有!

百姓不知道自己正在被剥削,他们满怀欣喜的将钱投入河伯祠,整个宛安县所有官吏都在收取贿赂,根本不知道谁才是沃河觋师的保护伞,而她那位师父,也没什么后台,更指挥不动吏目。

种种不利条件,全部占全。

韩盈都能想象出来师父要学西门豹的后果,运气好,吏目给沃河觋师提前报信,他避开师父,又或者沃河觋师让师父吃瘪,从此服软,拿着钱,你好我好大家好。

非要硬刚,那就是年龄太大的县令运气不好,不小心死在了任上!

韩盈看着满篮子的铜钱,金灿灿的铜钱是那么的好看,沃河觋师大气,这两筐铜钱,怎么也得有五万钱,以现在一石米百钱的价格,这就是五百石米。

一次时祭就能有这么多收获,再加上稷祭和河祭呢?只要睁只眼闭只眼,轻轻松松就能拿双份工资。

韩盈心里有些担忧,自己的师父,会应对这么强大的敌人吗?如果没有他出头,自己一个人对抗沃河觋师和他背后的宛安县全体官吏,那简直是地狱任务!

想到这儿,韩盈也明白为什么徐田曹一直不说这件事情了。

谁会有勇气面对这么强大的敌人?

直至现在,才把所有事情说出来的徐田曹,幽幽的叹了口气:

“我们独木难支,对付不了这么多人。”

“对付不了也要对付!”

官院中的尚傅,看都没看那两筐钱一眼,直接说道:

“你们一个想要政绩,一个想往上走,不扳倒这沃河觋师,什么都拿不到,再给教大家种麦,再让妇人安稳产子有什么用?这些百姓手头就算有余钱,也要拿出来全送给沃河觋师!”

听师父这样说,韩盈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

她抬头直视着师父:

“那师父要我们做什么?”

此刻的尚傅,再没有了之前那般垂暮老矣气息,他神色坚毅,极为果决的说道:

“先忍,后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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