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就寝7(1 / 2)

黎酒说完,因为不敢看叶轻尘的面容,便又将头低垂下去,一动不动的盯着眼前两块青砖之间的缝隙看。

叶轻尘也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她将头转向窗外,曲着手指揉搓着自己的衣角,看着浓稠的夜色蹙起了眉——所以那个时候,是因为愧疚吗?

愧疚自己的母亲害死了一代忠臣良将,所以在自己获罪后才会冒着天下之大不韪为一个乱臣贼子收尸立碑?

可若仅仅是愧疚,又何必撞死在棺椁上呢?

叶轻尘每每想起黎酒那时的决然,都会暗暗心惊,若只是愧疚,他当不会断然赴死。

叶轻尘叹了口气,黎酒抖了抖,仍然不敢抬头,用指尖扣着青石砖缝,断断续续的说:“我娘...是案犯,但,但她是...”

冤枉的。

黎酒想这么说,但他不敢,三年前那场大案,是成王经办,人证物证具在,容不得黎闻莺的半句分辨,也容不得黎酒的半句冤枉。

叶轻尘打断他,皱着眉命令他:“将头抬起来。”

黎酒颤巍巍的抬头,额头已经被粗粝的青砖地面磨出一片肿胀充血的赤红,黎酒嗫嚅着:“我,我是黎闻莺之子,请,请将军发落。”

叶轻尘疲惫的摆了摆手,揉着额头道:“这话你已经说了三遍了,我知道了。”她撑着膝盖走到黎酒身前,扶着他的双臂,半拉半拽的强迫他站了起来,黎酒还想再说一遍,只轻轻动了动嘴唇,叶轻尘便打断他:“好了,不要再说了,将军只当没听到,这话你也不要和季冷与青霜说。”

黎酒眼眶一红,叶轻尘拍了拍他的手背,像是在安慰他一样,叮嘱道:“你只管安稳的呆在靖国公府就是了。”

片刻后叶轻尘揉去黎酒眼角的水珠,补充道:“好生过日子罢。”

说罢,叶轻尘并不给黎酒回应的机会,只自顾自的将话头一转:“光顾着跟你说闲话了,还没问你了,那些乱糟糟的莺莺燕燕,你有什么法子帮我打发了没有?”

黎酒竭力将泪一收,他在教坊司呆了这几年,识趣得很,叶轻尘不想追究自己的隐瞒,却也不想再听到“黎闻莺”这个名字了,她将自己的来历,轻轻拿起,又轻轻放过。

黎酒吸着鼻子,侧过身用袖口拭着泪,强撑着展颜笑起来,他走到叶轻尘身边,一边乖顺的为她换上睡袍,一边轻声道:“有是有,不过还需将军配合才是。”

叶轻尘在菱花铜镜前坐下,笑起来:“只要不用和他们睡一块,我怎么配合都可以。”

黎酒于是娓娓的将自己的法子说给了叶轻尘听:“咱们大虞男子,凡事都讲究一个柔婉谦和,纯善大度,纵然是做小侍的,相互之间也不能争风呷醋,失了体面。”

叶轻尘听着,嗯哼一声,这些她也隐约听过,却不明白黎酒的用意。

黎酒帮她解了束发的钗环,将她一把长发松开,用指尖挑出其中打结的地方理顺了,然后用象牙梳柄轻轻为她按摩着紧绷的头皮,叶轻尘忽然偏头问他:“你是跟谁学的帮人梳头的?”

叶轻尘很怕他会说是在教坊司中被客人教的。

黎酒抿着嘴笑笑,解释道:“是在闺中时,跟爹爹学的,我爹...常常为我娘梳头。”

叶轻尘了然,黎闻莺出身陇南黎氏,她的郎君出身定然也不会差,怪不得黎酒这手法与自己爹爹也有三分相似,想必是当时京城高门男子在闺中都要学习的技巧罢。

叶轻尘于是继续问道:“嗯...做小侍也不能争风吃醋,这我知道,有什么用吗?”

黎酒笑着,继续道:“若是争锋吃醋惹出祸端来,主人家便可以随意将这些小侍或是发卖,或是打杀,也不必承担无故打杀下人的罪责。”

叶轻尘继续点着头,大虞律也有规定,无故不能打杀下人,除非这些下人有错在先。

“可他们能惹出什么祸端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难不成他们还能谋害将军不成?”

黎酒失笑,轻轻握住她的食指,用它指向了自己,解释道:“大门之内的祸端可多了去了,譬如谋害将军最宠爱的小侍。”

叶轻尘蹙起眉,问:“最宠爱的小侍,谁啊?”

黎酒忍不住露齿笑起来,眯着眼睛勾着叶轻尘的指尖笑道:“我呀,只要将军装作宠我,剩下的交给我就是了,保准让他们三天内就惹出祸来。”

叶轻尘一怔,问:“只用装作宠你?这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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