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暗算19(1 / 2)

黎酒跪久了膝盖酸胀,险些踉跄着栽在地上,听了这话他的脸霎时一白,却敏锐的发现了其中的蹊跷。

黎酒不动声色的倚住旁边的石坛,好让自己不至于栽倒在地,黎酒抬眸,平静的看着画春,问:“我是犯官后嗣不假,可这靖国公府中,知道的唯有将军一人而已,画春郎君又是从何得知,家慈是谁的呢?”

画春一梗,眼珠一转笑起来,他自诩胜券在握,胸有成竹道:“你不是将军从教坊司带回来的吗?教坊司里的伎子,不都是犯官后嗣吗?”

黎酒轻轻眨了眨眼,低声反驳他:“犯官与犯官,也是不同的,不许后嗣供奉香火的,唯有罪大恶极的犯官,寻常犯官,是没有这许多忌讳了。”他说着,抬眼将话锋一转:“就譬如叶公子,承恩伯是因为贪饷获罪,叶公子清明中元,是可以为娘亲烧一把纸钱的,听闻承恩伯府诗礼传家,家中后嗣素来仁厚孝顺,叶公子此时应当早已尽了孝心了,画春公子,我说的对不对?”

画春不自觉的往后退了半步,心虚的错开眼神,不与黎酒对视——他不知道,他连承恩伯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如何能知道她是因何获罪的?

但画春的气焰却分毫不减,他呛声道:“叶公子自然早就尽了孝心,今早就已经把纸钱烧上了,倒是黎公子,您既知道律法森严,却胆敢为罪人烧纸,你不要命了不成。”

黎酒抬眸,分毫不让他,黎酒一字一顿,坚定道:“我为我娘烧纸,是将军恩准了的。”

画春一怔,忽的嗤笑起来,他斜着眼睛,看向黎酒,戏谑着问:“将军恩准?将军知道黎公子是谁的后嗣吗?”

黎酒收敛了眸中思绪,平静的回答他:“将军知不知道,郎君可以去亲自去问将军,我只知道,郎君看起来是知道的。”

可画春是不该知道的。

画春笑着瞅着他,红口白牙,像是在威胁他一样:“知道又如何呢?黎公子难不成想让靖国公府上下全都道您这个黎字,是从哪来的不成。”

黎酒缓缓闭了闭眼——将军不在乎是因为将军心善,将军她胸怀宽广,但靖国公府上下,与他非亲非故,又为何要容他?

黎酒面上不显,拉着叶轻尘扯起了大旗:“我的黎从哪来的,将军知道就行,郎君若有不满,不如等将军回府再说。”

画春轻哼一声,甩了甩手,将话撂在地上,不再理他了。

“等将军回来,奴自然要去说。”

等叶轻尘回来,眼见得自己的温柔体贴都给了杀母仇人之后,不止会如何雷霆震怒呢?

黎酒望着画春渐渐远去的背影,撑着石坛的边缘缓缓坐下,从心底升起一股寒凉来。

画春与那位叶公子,都知道他是黎闻莺之子,可整个靖国公府,他只与叶轻尘一人说过。

将军定然不会与旁的人说起,那这位叶公子是从哪里知道的呢?

或者说,这位承恩伯府的叶公子,究竟是谁?

黎酒的指甲抠进肉里,疼痛缓缓的溢出来,他低下头,静静看着石坛中一支探出花苞的月季来。

犯官与犯官自然不同,若只是寻常贪腐,叶若当然能为娘亲烧纸,可当年承恩伯贪的,是边军的军饷,边军得不到粮饷,以致士官哗变,还是从京中羽林亲军中抽调精锐千里迢迢的奔赴西南,才止住了这场愈演愈烈的哗变的。

一时间天子震怒,将承恩伯府满门抄斩,掘坟鞭尸,男子未满十四者没入教坊,且后嗣女儿不得祭拜,违者以死罪论处。

这些,都是当日叶若亲口告诉自己的。

那今日这个能为娘亲聊表孝心的叶公子,究竟是谁?

黎酒缓缓裹紧了衣裳,想到了一个人。

成王身边的孟侧君,娘亲又在礼部辖制着教坊司,既能串通教坊司官员李代桃僵,又能献媚邀宠,从成王手中取得那无名之毒。

最重要的是,他从来都不想让自己好死。

黎酒沉默着裹紧了身上的春衣,抬头望了望天,浓云蔽日,他只觉得吸进鼻中的空气,都仿佛结了霜,黎酒心道,这几日的饮食,需得处处小心了,将军不在府中,自己就是暴毙身亡,也留不下蛛丝马迹的证据。

黎酒忽的想起画春的那句话——“等将军回来,奴自去会说。”

若自己未曾向将军坦白,纵然自己家横死府中,将军回来时知道的恐怕也只是犯官黎闻莺之子恐惧身份败露,已在府中自裁了吧?

就像自己娘亲当日在狱中自裁一样。

黎酒缓缓攥紧了拳头,心事重重,惴惴的回了苍梧水榭,折烟这小孩总算是从春困中醒来了,揉着眼睛打着哈欠,指着桌案上一叠精致的点心问:“这是叶公子给您送来的零嘴,公子要用一点吗?”

清明时节府中禁火,这几日府中吃的都是寒凉生食,叶若能寻来这一盘温热的糕点,实在不易,折烟眼馋着盯着那一盘色香味俱全的糕点,由衷的夸道:“这叶公子真是个好人,还会给咱们送点心呢。”

黎酒勉强笑了笑,从他手中接过那叠点心,轻声道:“外面天色正好,我去外面吃。”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