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大祸临头(二)(2 / 2)

陈师师眼含泪水长叹一声,说:“后面的事您都清楚了,我就不说了,大人您说,好端端的一个人说没就没了,好景不长在,好花不长妍,就像那牡丹花一样,开到最旺盛最艳丽的时刻,就是枯萎凋零之时。”

见到范仲淹不住地点头叹息,陈师师继续说道:“杨某人还算不错,亲自张罗着葬心娘于南郊外,碑上还刻下几句诗。这倒让我们没想到,他对心娘倒还真的有点儿情义,哭得也很伤心,不全像我们想得那样薄情寡意,图谋心娘财色。诗写得很惨,我记下了,我这就给您写下来。”

浓妆淡抹暗生尘,难买倾城一笑温。

弦管丛中消白日,绮罗帐里醉黄昏。

生前徒结千人爱,死后谁怜一点心。

惟有无情天上月,更阑人静照幽魂。

师师把字条放到范仲淹面前,叹息着:“这首悼亡诗与心娘的绝命词联起来看,倒真是一曲凄婉的爱情故事。这场让人不看好的婚姻就以这样凄惨的结局收场了,我们姐妹在一起谈到心娘的结局时都感惋惜,认为心娘太痴情太不值了。”

范仲淹看着陈师师娟秀的字体,想着“生前徒结千人爱,死后谁怜一点心”那两句诗,他百感交集,什么主意也拿不定。

综合开封府的存档、安安的申诉和重新调查的情况,范仲淹一眼看出,案件确实是明白无误,这桩婚姻是男女双方自愿结合的,虽不完美,但是合法。男人不是个品德高尚的人,但不排除女人自寻短见的可能。范仲淹倒也认可军巡判官所说,女的赌的是高价买到一块玉石,男的图的是傍上富婆的眼前利益,各有所取,乃人之本性。

但是范仲淹的心里仍是不踏实,唯一存在错案可能的就是在辨尸环节,关键是女尸到底是不是心娘。申诉方和被诉方各执一词,一个说是,一个说不是,再没有旁的人证、物证支持。申诉人是心娘相处多年的密友,被诉人是合法的夫妻。哪个说得更可信?范仲淹从直觉上倾向安安所说,因为她与心娘的失踪没有利益冲突,杨某则不然,他是直接的受益者。

范仲淹刚说到利益冲突,左军巡判官似乎早有准备,他说:“我们接到报案时就想到这一点了,我们诈杨恭德,他说心娘若是死了,受益人不是他一个,心娘跟他说,安安还欠着心娘一百两银子呢。问他有无借据,他说她们是口头约定,心娘说她们之间经常这样拆借。问到安安,她矢口否认。无凭无据的,我们也就没再往下查。”范仲淹没有答理他,只这一件事,杨某在范仲淹心里丢了一分,他这样面对差官的问询,像是早有准备,很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味道。

尽管范仲淹心里认同安安的看法,但他的心里可不踏实,安安说的也不一定就对。他担心安安的主观意愿太强烈了,也许当初辨认尸体时就没看仔细,内心深处抵抗着将要看到的那个惨相,千万千万不要是自己的女友,主观意愿太强;或者是因害怕而看得模糊,这都是有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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