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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这话时自己都不信,早些年在邵阳需要外出历练时他总会推脱,经常装病躲避历练。

而因为他在被他师父捡回师门时本身就不强健,甚至可以称他为药罐子,也就没人逼着他去干些什么。

更别提什么降妖除魔了,他不去给同门帮倒忙就算谢天谢地了。

他如今这身子也是养了几百年才算是好了个彻底。

“张天师是想要给在下指点一二吗?”温玉沉语气真诚,甚至连百年没行过的拱手礼都给张鄞用上了,“那便有劳张天师。”

张鄞哑然,一肚子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最后嘴角一抽,摆了摆手:“贫道岂敢受此礼,兄台莫要折煞了贫道。”

两人一来一回打太极,谁也没捞到好处。

张鄞在温玉沉真诚的目光中被迫敷衍了个通经脉的低阶术法:“耳听八方,汇集于心。”

温玉沉在书里也翻到张鄞的话了,但他以为张鄞能教他些什么实际的东西,结果张鄞就给他来了一句“耳听八方,汇集于心”。

比这些书还无用。

好在他也没打算真从张鄞这学来什么有用的,他只是想借此错开张鄞的话题,但对方似乎并不想轻易饶过他。

张鄞又欲开口,却被温玉沉抢先了一步,让他的话到了嘴边又硬生生咽了下去:“张天师深夜来此,是为了寻何等好书,可否与在下详谈一番。”

张鄞这回不跟他细谈了,表示夜深,转而叮嘱他早些回去休息。

温玉沉应下后也不打算在这久留,只想着把这书带回屋里再仔细研究一番。

不过这里的藏书如此众多,却敢这般随意的让人进出,大概是施了法,他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将这本书完好无损的带走。

温玉沉眸子一转,盯上了一旁的闲书,不,也不能说它说闲书,只是它与温玉沉无用而言并无所用。

第11章

他大手一挥,捞起这本闲书,干脆利落的往门外一丢,如同上回丢掉烛封一样,这闲书也被抛出了个流畅的弧度。

书直直的砸在地上,“唰”的一下引起一阵灰尘,呛得温玉沉干咳了两声。

他挥了挥袖,散开了这灰尘后放下心来,捡起闲书后将禁术之书藏匿于腰间,面色如常的把藏书楼的门虚掩上。

烛火通明,泛黄的烛光映着书上内容,上头记载着无数禁阵,温玉沉猜这些阵法兴许在这个时代还未被严明禁止。

不然这藏书楼里也不会有这等禁书明晃晃的摆在上头。

“祀幼,为人婴所化,炼化之人可任意驱动祀幼,为己所用,但因祀幼与炼化之人达成连接,祀幼达成任务后则会取其寿数…”

祀幼也是人们常说的小鬼。

温玉沉没翻到黄粱梦的破解之法,但没少看见这书里记载的邪术,有一些甚至连他都尚未听闻,头一回在这书里看见了。

这祀幼便是除黄粱梦外更加邪气的东西。

黄粱梦好歹是献祭自己,祀幼却是要将一个活生生的婴儿炼化为鬼,此事不仅残忍,且违背人性。

相对也比黄粱梦的惩罚严重的多,黄粱梦只是不得投胎,灵魂被禁锢其中,但祀幼的炼化者被扣完性命后便魂飞魄散,再无魂魄留存在这世间。

他有些疲惫的吹灭烛火,但终归是无法安心入眠,刚躺在床榻上不出片刻,他脑内浮现出他那废物徒弟的脸。

若真如系统所言,华清棠命丧不枉桥,那先前的地方肯定不是碧落城,毕竟他跟华清棠在那呆了几天也没什么性命之忧,但如今…

他与华清棠分开了,没准华清棠真的掉进碧落城内了。

那么系统所说的结局…

温玉沉突然坐起,一阵心悸。

“…难道出事了?”

不对,他还有烛封傍身,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温玉沉越想底气越是不足,他还真不确定华清棠能不能等到他破了这黄粱梦,甭说如今烛封灵力低下,它这窝里横就算灵力高也指望不上。

更何况它废物一个,也就只能打打没有灵力符咒傍身的人,若是懂一点道行都能易如反掌的把烛封打个落花流水。

他心烦意乱,但也不妨碍他下一秒又干脆的躺下去了。

温玉沉此人最大的优点便是心大如牛,哦,他对别人倒是不这么宽宏大量,所谓心大也仅限于他对自己。

别人若什么事情招惹到他,他甚至能记个千百年,还会因为“仇人”死了而召集弟子踩在“仇人”坟头上报仇雪恨。

不过在他干完这事后就被人口口相传“朝凌仙君温玉沉睚眦必报,小肚鸡肠。”

他本人听到这话之后倒是没表露出什么不悦,他甚至有些认同,因为他的确是记仇,若是不报完仇都无法安眠,只有恩怨得报后他才能放安心入梦,不再记挂着此事。

故而,现在导致他无法入眠人便成了华清棠。

他一合眼便想起华清棠拉着他的手把他往上拽的情景…

华清棠还在水中…

亲了他…

虽然那是为了给他渡气,不得已而为之,但这也是温玉沉头回跟人嘴皮子碰嘴皮子。

说不在意是假的,他如今整个人都像是被放进了炼丹炉里一样,浑身发烫,耳朵更是红的像是滴了血。

还挺软的…

脑子里莫名冒出了个不合时宜的想法,温玉沉喉结滚动,一手压在合着的眼皮上,不愿继续细想。

但他的举措似乎不大管用。

因为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华清棠。

他觉得这是黄粱梦的问题。

一定是因为这黄粱梦有放大他人情绪的原因,才导致他对华清棠如此念念不忘。

一夜无眠。

现如今巧娘虽亡但阵并未重启,说明这阵需得走完所有人的结局才会再经历一次循环,那么便仍旧有破阵的希望。

温玉沉知道巧娘的执念是想将文家人全部杀光,故而这破阵之法便是要灭了文家门。

灭了文家满门对温玉沉而言不是什么难事,他完全没有心里负担,因为他身为局外人明确的知道这些人早都死了,如今留下的只是残魂。

但唯一困难的是这些残魂对他亦有实质伤害,而他现在经脉被封灵力全无,无法突破束缚一招制敌。

除非他现在就同巧娘一样,献祭自己获取助力。

等等,也并非全然不可…

温玉沉眸色一顿。

他虽然没了灵力但并非不能以身为器,若是在遭到反噬前成功破局便能安然无恙,但若阵法在被反噬后才破解…

温玉沉大概当场便会命绝于此。

但他若是不用此法,便要不自量力的一个人一把刀单挑整个文家。

他倒也不会蠢到将自己的项上人头白送给文家当上门礼。

冷风透过缝隙吹开了温玉沉放在案板上的禁术之书,书页不断翻动,风止后,书板板正正的打开供人考究。

温玉沉起身,正欲阖上,目光在看见书上的内容后浑身一滞,伸手抚上泛黄的书卷。

温玉沉墨色双眸与夜色几乎融为一体,无形中散发着一股威压。

祀幼确实比黄粱梦更加稳妥,一来是黄粱梦只是会将人困入其中,不会杀死他们,巧娘不一定会散了怨气,二来是温玉沉担心若是巧娘的黄粱梦解了但他的黄粱梦却仍旧生效,彼时便是自寻死路。

再也无法可解。

温玉沉垂着眸子,无声看着祀幼的炼化之法。

需活剥一降生不久且体质强健的婴孩生魂,剥离后将生魂沁入一八月活胎体内,生魂沁入活胎后便会与胎儿原本的生魂争夺主权,直到孕妇临盆时降为死胎方才罢休,但也因此会积攒诸多怨气,蜕变成为厉鬼祀幼。

祀幼需以炼化人血肉为食,结契后炼化人要日日以血供养,直到祀幼识得炼化人的气息后方可操纵祀幼为己所用。

“活剥生魂。”温玉沉沉吟一声,微微蹙眉。

生魂便是人最重要的一魂,若缺了这一魂一旦染上了什么病便会不治而亡,当然,如果这辈子都无病无灾缺了这生魂倒也没什么大碍。

但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不过倒也无所谓,左右这里的人都不是活人,一切自然要以他为先,况且若是破了阵还能将这些魂魄都送去投胎。

一举两得。

凉风仍旧不断,吹的屋内竹帘碰撞作响。

“兄台当真好学。”张鄞的声音在不远处传来,“这么早便来了藏书楼。”

温玉沉将书往里一推,转而唇角扯出一抹笑来,如常回他:“朽木亦想成材。”

“我自然要多看些书。”温玉沉掀起眼皮,看向他,唇角还噙着那抹浅淡的笑,“不然岂不浪费了张天师瞒着同门通融我进来学习的好意。”

张鄞也笑的得体,嗓音温和道:“兄台说笑了,这藏书楼本也并非什么禁地,只是怕寻常人瞧见这些心生邪念方才不准外行人瞧。”

“贫道见兄台一心向道,心无杂念…”

“张天师是来寻我的?”温玉沉及时打断了他的话,再说可就要给他说出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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