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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钰儿的视线随着小唐的手看去,院子里虽因荒芜而遍布杂草,但也生了许多野花,野花引来了蝴蝶。

显得这院中也没有那么荒凉。

是了,连杂草野花都能引来蝴蝶,她为何不能像这无人管束的野花一样再等等呢,等到枯木逢春,她也能同那野花一样窥见天光。

接连几日她俩都心照不宣,默默做着些除草养花的闲事,这屋里还放了些彩线,刘钰儿眼睛一亮,打算绣一些帕子来赚银两,等到郭成死了,她也能攒够不少银子,到时候再盘下一家店,过着闲云野鹤的日子,好不快活。

第33章

按照她所说, 那位小唐姐也就是锦绣坊的婢女,后来嫁到这郭成家里,只是这中间又发生了什么变故…

薛齐眉心微蹙:“你的意思是那婢女就是如今的“郭成”?”

所以这小婢女竟然敢修成厉鬼夺人肉身?!

温玉沉看出薛齐正欲对“郭成”下手, 不动声色的以威压将薛齐正在施展的术法打断。

“你…!”薛齐有口难言, 若是说了他想现在就了结了这东西,就会被温玉沉扣上一个不守纪律的帽子。

温玉沉平静的等待着那姑娘继续发话, 但他强大的气场使人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只是这么看着他,就觉得他是在审视着自己。

华清棠有些怔愣的看着眼前人,上辈子他也曾这样看过自己, 那是他第一次忤逆温玉沉。

夜色中弥漫着两股威压, 两人站在彼此的对立面,无声的对峙着。

温玉沉总是这样,高兴了便什么都无所谓, 但哪一句话把他惹毛了他会不留情面的立刻翻脸——

姑娘本就哭的厉害,此刻更是被温玉沉这审视的目光吓得哭的更狠了。

温玉沉没什么耐心了, 但也强迫自己冷静,尽量柔声问那姑娘:“郭成如何死的, 小唐又为何会成为厉鬼占人躯体, 你若再不说,你的小唐姐只能落得一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你方才看见了,我们没有多余的时间看你哭哭啼啼, 若再不说, 我即刻应允他们将它打散。”

到底是天性使然,他这番话与威胁无异, 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他本人没想威胁这丫头,只不过他没想到自己这般收敛还是不可抑制的将那姑娘吓了个够呛。

姑娘的头甩的像个拨浪鼓似的, 又抽抽噎噎了几下:“郭成是被小唐姐杀了。”

“她一介弱质女流怎么可能杀得了一个如此体壮的男人?”沐少卿还算理智,“更何况据你所言,她才十五,如何能想到杀人的法子脱离苦海?”

姑娘又摇头:“不…不是…”

华清棠语气冷淡,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你继续讲,小唐以及那位花魁是如何死的。”

“本来她们在后院安然无恙,小唐跟花魁姐姐还在院子里种起了一些野菜,还有花,但后来…”姑娘哽咽一声,“后来花魁姐姐被他虐待致死…”

确如这丫头所言,原本刘钰儿与小唐在这大院里悠哉悠哉的过着平淡如水的日子,好不快活。

只是变故太快,郭成不知是哪个筋搭错了,竟叫人传话今夜要歇息在刘钰儿的院里。

恐惧席卷着她,四肢百骸彷如浸在冰窟中,毫无温度,刘钰儿手中的花浇脱落。

一声脆响,伴着那凉水一同在刘钰儿脚边炸开。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浑身都在颤抖着,如果说嫁来时她还有侥幸活着的心理,那么此刻这份妄想荡然无存。

小唐听见了花浇碎裂的声音,连忙出来查探,却发现刘钰儿此刻如同一缕游魂,背影落寞。

小唐以为她是想出去了,于是快步上前拉起她的手想要安慰她,触及她的瞬间小唐就被冰了个正着,刘钰儿惨白的脸着实给她吓了一跳。

“姑娘…姑娘你…”

刘钰儿定定的盯着她的脸看,抬手摸了摸她的脸:“你才十五啊。”

“姑娘…?”小唐直觉是刘钰儿出了什么事,迅速回握住了她的手,“姑娘,十五不小了,可以护着姑娘了,定不会叫人将姑娘欺负了去!”

刘钰儿“嗯”了一声,领着她回了卧房,随后将她脸上沾了不少灰,嘴上也画成了个粗狂的模样,整张脸在刘钰儿的操持下变成了一个闻风丧胆的糙汉脸。

小唐有点发蒙:“姑娘你…”

刘钰儿拍了拍她的头:“答应姐姐,日后示人都用这张脸。”

小唐的脸被刘钰儿掰正,铜镜中映出了她丑陋的面孔。

但她知道刘钰儿不会害她:“好,姑娘莫怕,以后我就仗着这张脸吓退别人护着姑娘!”

良久,刘钰儿贴了贴她的脸,温柔的声音此刻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好。”

轰隆隆——

夜间骤然一阵雷声将小唐吓醒了,她正想找刘钰儿陪她一起睡觉,隐约就看见一个身形魁梧的男人竟然踏入了刘钰儿的卧房!

小唐顾不得什么,以平生最快的速度跑了过去,一把拽住了他,那人不满的回头,那一脸的肥肉给人一种“他不好惹”的错觉。

小唐的手有些松,但一想到这登徒子要夜探刘钰儿的闺房就又有了气势,还好她脸上的妆没卸掉,要不然她也不敢跟那人如此硬气的大眼瞪小眼。

“哪来的丑婆娘!”那人“呸”了一口骂她晦气,猛的一甩手,小唐就跌坐在地,那人一脚踹开了房门。

小唐还想起来阻止,就听到了屋内传来了刘钰儿温和的声音:“是老爷吗?”

回答她的是“砰”的一声巨响。

门被关的严严实实。

夜里,小唐两眼发昏,耳边全是郭成露骨调情的话,偶尔还传来几声刘钰儿的娇嗔。

声音一点不落的全部被小唐听见了,她从没想过那么高傲的花魁姐姐会如此谄媚的叫那个害她们终日不得解脱的人为“老爷”。

胸腔不断翻涌着的酸涩情绪将她死死笼罩,她听的真切,那两个人的声音响彻了一整夜,她却觉得耳边万籁俱寂。

她浑浑噩噩的守了一夜,不知是何时睡着的,但醒来时是被郭成一脚踹了起来。

郭成兴致勃勃,半蹲下来,打量着她的身体,但在看到她的脸时骤然变了脸,一口唾沫吐到她脸上:“啧,可惜了这身子。”

话罢,他就一甩袖子走了个干净,小唐立刻推门进屋。

只看见刘钰儿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身上没有一处好肉,脸上也带了不少疤痕。

刘钰儿见她来了,想说些什么,但她的嗓子已经说不出话了,她无声开口:“活…”

一字刚落,刘钰儿就闭上了双眼。

她死了。

不等小唐为她守灵,刘钰儿的尸体就被丢到了乱葬岗里。

偌大的院子里只剩了一个丫头待着。

一般来说人都是怕鬼的,但小唐却怎么不怕了。

比起对她好的刘钰儿的魂魄那变态郭成似乎更可怕。

她没办法出去带刘钰儿的尸体回来给她守灵,府里又不允许烧纸钱,她就只能跪在院里,以刘钰儿生前打碎的花浇当成衣冠冢,摆上了自己的晚饭。

小唐说不出什么煽情的话,只是呆愣愣的看着那碎了的花浇,有些懊恼似的喃喃自语:“不是说…”

“碎碎平安么?”

刘钰儿未能平安,小唐也没有如愿见到刘钰儿的魂魄。

其实她是有些期待鬼的到来的,因为这样她就可以问问那鬼魂,花魁姐姐投胎了没?她下辈子是不是可以不当女儿家了,她做了这么多好事,下次也该让她享福了吧。

小唐觉得当女儿家太难了。

若是她不是女儿家,她是个男儿郎,是不是就有力气跟那郭成反抗了,她就不会这样被动了。

后来小唐还是没听刘钰儿的话,在她十八岁生辰那天,洗掉了一直护着她的丑妆,以身为饵,出现在郭成的眼前。

小唐本就长得好看,再加上郭成没见过她本来的模样,觉得她新鲜,自然就被引的上了勾。

那夜,她亲手将毒酒喂给了郭成。

又在郭成濒死时将短刀刺入肺腑,她数不清自己扎了郭成多少刀,她只是清楚的知道,郭成死了。

他不可能再被人救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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