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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玉沉回身,眉骨微扬,不着调的开口道:“怎么,少爷是要为师哄你睡觉?”

华清棠立刻松手,解释道:“师尊,我没学坏。”

温玉沉抱臂倚在门边,好整以暇的看着他:“嗯?”

华清棠憋了半天,声音小的跟蚊子叫似的:“师尊你不坏。”

温玉沉点头,拉长尾音“哦”了一声:“然后呢?”

“掌柜不是有意的,师尊莫要怪罪于他。若真要怪罪,便罚弟子吧。”

华清棠一脸视死如归,温玉沉哑然失笑。

他拿自己当成什么妖魔鬼怪了,弄得一副欣然赴死的样…

“你觉得为师生气了?”温玉沉不懂是什么让他产生了自己会为了一句话迁怒于他的想法,“为师在你眼里就这般小肚鸡肠?”

好问题,华清棠眸子闪过一丝疑惑。

毕竟温玉沉上辈子确实干了不少迁怒于他的事,而且还有他叫弟子去人家坟头晨练的前科,华清棠不敢松懈。

华清棠摸不透他的想法,干脆装起了鹌鹑,耷拉下脑袋不说话。

温玉沉也不急,反正时间还早,他也不累,他就这么硬生生跟华清棠耗了起来。

最后是华清棠先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正好对上了温玉沉的视线。

温玉沉眼中笑意不掩,唇角扬起,周身散发着一股懒散劲儿:“终于舍得看我一眼了?”

华清棠耳尖泛红:“师尊不气了么?”

温玉沉挑眉:“我若气呢?你待如何?”

华清棠没回话,又垂下眼看了看地板,有些嫌弃,语气里多了一分莫名的委屈,跟温玉沉讨价还价:“弟子能不能回去再跪。”

这地好脏啊。

温玉沉沉默了。

他的道歉方式还真别致。

温玉沉不继续逗他了,实话实说道:“没生气,你跪什么跪,日后也不必跪,你是本尊的徒弟,别动不动就要跪下。”

说完,他又添了一句:“丢人现眼。”

华清棠点头:“弟子知错。”

温玉沉没再继续纠结此事,而是叫华清棠回去,华清棠也没说什么,给他行了礼,转头就回屋去了。

刚一关门,久违的系统就出了声。

“你为什么留了那小妖一缕残魂?”系统本以为自己出来晚了,错过了这次的支线剧情,没想到温玉沉竟然真的留了那小妖的一缕魂。

温玉沉闭着双眸:“心情好。”

系统:“……”

好了,这回符合反派人设了。

“你觉得她错了么?”温玉沉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

系统不解:“什么?”

温玉沉有些疲倦的揉了揉眉心,叹了口气:“无事了。”

“跟你能说通什么…”

系统:“?”

温玉沉阖上双眸,逐渐平稳心神,却不由自主的忆起某段与他而言相隔甚远的回忆。

这回忆少说也隔了个百年,他记得他那会儿还是个半大的小萝卜头,那人…也还没死——

一位长相俊朗、面色柔和的年轻公子握着他手中的笔杆,在纸上落下了一个“明”字。

这位年轻公子放下笔后一拢袖,笑盈盈的同他讲了一堆此字的示意,不过他如今记不清前言,只记得最后这人同他了句说要明事理。

但他那会儿年龄尚小,只是点头敷衍,坐不住的往摆着话本子的地方挪蹭,那年轻公子倒也不恼,只是揉揉他的头,没再说些什么,竟就这么放任他看那些毫无用处的话本子去了——

用这位年轻公子的话来说,便是话本子有助于放松身心,既然这话本子能让人放松便也不是全无用处的,当然,这套说辞仅限于对年纪尚小的温玉沉,对其他人就会变成再看打断腿。

这位思想前卫的年轻公子便是温玉沉英年早逝的师父——尘意知。

不过后来他再长大了便跟尘意知也没有那么亲了,甚至一日里都说不上几句话。

尘意知也不再给他讲那些他不愿听的话,只是笑眯眯的跟他说日后琐事皆由他自行决断。

自此,温玉沉彻底“脱胎换骨”,虽然原来他也没被尘意知否定过,最多是他俩各执己见,最后不欢而散。

温玉沉骤然失笑。

没想到这回处理小唐之事竟还引得他想起这等前尘旧事,不过他倒还真想给他这位光风霁月的师父修书一封,将此事全权告知他老人家后让他老人家决断一番,虽然这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毕竟他师父死的早,那几个所谓的同门师兄也都与他彻底决裂、分道扬镳,只剩他一个人成了孤家寡人,若说而今还剩下什么?那便只有前几天刚收的乖徒儿华清棠了。

电闪雷鸣, 乌云压顶,整座城如同掉入深渊,压抑的使人喘不过气。

夜里无人出行, 冷风刺骨, 倚在墙角的小孩早就冻得浑身僵硬,他连续几天都没有吃过饭了。

深夜笼罩雷声不断, 同他一样大的孩子此刻都躲在父母的怀里被父母轻声安抚着,不过温玉沉很倒霉。

他没有父母了。

单薄的衣裳漏出了冻得发红的皮肉,唇瓣干裂,他浑身无力的蜷缩在墙边, 试图保留住早已烟消云散的温度。

但终归是无济于事。

意识逐渐溃散, 温玉沉觉得身体有些回暖,肚子咕咕作响,引得他有点想吃娘亲做的绿豆糕了, 因为绿豆糕能充饥顶饿,虽然最关键的是他喜欢吃甜食。

时间过得格外漫长, 他的身体不自觉发颤,他不清楚为什么自己明明感觉到回暖了, 还会不由自主的打颤。

阿娘告诉他, 人只有在冷的时候才会打颤,可他现在明明觉得暖和了,为什么还是会打颤呢。

身上一沉, 温玉沉费力的掀起眼皮, 想要看清楚来人,只是光线太暗了, 他看不清是谁给他披上了一层衣服。

温玉沉近乎失声的开口:“热…”

那人手一顿,没有言语, 他察觉唇上一湿,那人在给他喂水。

温玉沉也不反抗,他倒是不怕谁给他下毒,他甚至有些期待有人来将他毒死,因为这样就可以不再受这些皮肉之苦了。

或许他还能见到他的家人。

只是那人并没有想要害他的打算,反而又喂了他一块糕点。

绿豆糕。

温玉沉鼻子一酸,想要哭,但他干涩的眼眶流不出一滴眼泪。

那人又将身上的荷包递给了他,一句话都没有跟他说,温玉沉在他走前,用微弱的声音道了谢。

只是不知道那人有没有听到,大概是因为喝了水又吃了东西,身上还盖着保暖的衣裳,温玉沉睡意渐浓。

倚在墙角变,彻底昏死过去。

再醒来时是他感觉有人在擦他的脸,他侧脸一躲:“…谁?”

费力睁开眼后看见了个长相极好的公子,面上挂着笑,声音温和的回他:“邵阳仙山,尘意知。”

他倒是听人说过邵阳是个仙山,只是他不信真有山上的仙人下来,又刚好来救了他。

温玉沉脸上还是带着些警惕,尘意知也没恼,伸手将沾了水的帕子递给他:“你自己擦擦也好。”

温玉沉犹豫几番,接过了帕子,擦了擦脸,尘意知用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尖,提醒道:“擦擦这里。”

温玉沉一愣,狐疑的伸手擦了一把尘意知的鼻尖,尘意知被他蹭了一鼻子灰,有些无奈:“不是,我是说你擦擦自己的鼻子。”

温玉沉听到这话尴尬的在自己鼻子上胡乱摩擦,擦得自己鼻子都红了,还是尘意知看不下去叫停了他。

温玉沉避开他的视线,小声囔囔了一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弄脏你的…”

尘意知笑的自然:“无妨,况且你也没弄脏我。”

温玉沉还是不敢看他,有些紧张的攥着手帕:“我…我没有什么东西能报答你…”

尘意知若有所思,问他:“为何要报答我?”

温玉沉说:“阿娘说不会有人不求回报的帮我,若有人帮我,定然是要从我身上谋取些什么。”

尘意知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句,随后就着蹲着的姿势撑着下巴,思索良久:“你倒是能报答我。”

温玉沉心想果然阿娘说的没错,他们都是有所图谋的。

尘意知见他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浅笑道:“你若同意当我座下弟子我便算你报了恩,如何?”

温玉沉反应了一会,大脑宕机:“…什么?”

尘意知又补充道:“正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不如当我儿子孝顺我来报恩吧?”

温玉沉本来想摇头,但尘意知不由分说的拍了拍他的肩:“就这么定了,来,叫声爹。”

“哦,不是,叫声师父。”

温玉沉硬是被他忽悠的叫了一句师父。

尘意知十分满意,一挥手将他破烂的衣裳换了个样,换成了邵阳的弟子服,并顺手给他抱了起来,喃喃自语:“怎么这么轻…”

温玉沉抗拒的想要推开他,自己下去走,但被尘意知制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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