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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清棠大受震撼。
原来阿姊也有这么…小鸟依人的时候…
他哽了一瞬,转而看向赵慕菱。
哦,正常了,连阿娘都会偶尔在他爹面前羞涩一下,那赵柳然如此模样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是个状元郎,虽然穷的很,但人倒是朴实,待柳然也是极好的。”赵慕菱夹了一筷子菜,往华清棠碗里放,“柳然嫁与他也算门当户对,毕竟…”
华清棠低垂眉眼,情绪有些低落。
温玉沉见他不对,不动声色的问道:“赵姑娘准备何时成亲?若时间合适,或许我与师弟能一同赶回来讨杯喜酒。”
华清棠身子一顿,扭头看他,他微微侧头,狭长的双眸含着笑意,唇间微动,无声道:“不想回来么?”
华清棠回他:“想的。”
他没想到温玉沉这一世竟然会为他破例这么多次。
“婚期还没定下来,我们想着不能让柳然受了委屈,草草完婚,她成婚定然是要十里红妆来配。”这话不是假的,上一世的赵柳然成亲时便带了数不清的嫁妆这其中还不包括各家铺子的地契。
赵柳然成亲时的排场极大,只可惜上一世华清棠没能亲眼目送阿姊成亲。
赵慕菱说着,忽然将话风对准了华清棠:“等棠儿成亲时为娘定然也要给你风光大办!”
“咳咳咳——”华清棠猛的呛住了。
他已经成亲了,还是背着他们,偷偷跟自己的师尊成了亲,对拜三次为证。
只是任谁也不会想到华清棠这般乖顺的人还会有如此叛逆的时候。
温玉沉轻拍了拍他的背帮他顺气,顺势接茬道:“师弟曾说过喜欢什么样的姑娘么?”
华清棠瞳孔一震,扭头看他,那眼神仿佛在说——
“你不知道我喜欢谁?”
赵慕菱思考了一下,回道:“他小时候说要娶柳然,他还说——”
“我没有!”华清棠顾不上什么,当机立断打断赵慕菱,希望他亲爱的阿娘不要再继续往下说了。
但赵慕菱只当他是不好意思,但仍继续道:“说要娶个温柔大方的姑娘。”
温玉沉静默片刻。
他跟温柔大方可沾不上什么边,不,刚好相反。
他脾气暴躁且睚眦必报。
温玉沉:“……”
“还说不喜欢太娇纵跋扈的姑娘,因为他就够娇纵跋扈了,再娶一个跟他一模一样的回来怕是要天天吵架。”
温玉沉:“……”
好的,他成功避开了所有正确选项。
温玉沉默默将视线移到华清棠的脸上。
华清棠绞尽脑汁的找补:“…我现在也没有很讨厌这类“姑娘”,其实这类姑娘很合我心意。”
华闫摇了摇头,故意调侃道:“长大喽,学会骗亲爹亲娘喽。”
华清棠:“……”
温玉沉收回了手,却被华清棠在桌下拽住,他垂着眼,轻轻在温玉沉手上写。
“儿时戏言,当不得真。”
温玉沉回他:“儿时说得话才是真心话。”
华清棠微微蹙眉,有些急的在他手心写道:“我不想娶阿姊,也不想娶别的姑娘。”
“那你想娶谁?”
华清棠指尖一顿,反应过来温玉沉是在骗他,莫名的松了口气,随后才觉不对,被骗的分明是自己,为什么自己还要高兴。
不等他发作,温玉沉又在他手心上写。
“不想娶我么?”
温玉沉面色如常的同席上之人说笑,却在暗地里逗弄着他。
华清棠睫毛微颤。
但他没有回答,转而抽回了手。
夜幕降临,温玉沉本想问问华清棠要不要留宿,但华清棠先他一步辞了行。
“为何不多留一日?”温玉沉问他。
“再不回去怕是要被诸位掌门兴师问罪了。”
照着程慊这副小肚鸡肠斤斤计较的嘴脸恐怕真会拉着他骂。
不过他倒是不担心,因为他会骂回去并跟程慊好好切磋切磋。
但华清棠这边的确有些麻烦,若是他一直不出尘阳殿倒也无碍,但他出了尘阳殿定会被人找麻烦,被罚了他恐怕也会认下。
思量片刻,他决定先发制人——把这事遮掩过去。
“弟子见过朝凌…”
“叫程慊带着他那个新收的废物过来,说本尊在这等着他,若不出来,本尊也不介意亲自将他从床上拽起来。”温玉沉冷冷扫了哪弟子一眼。
那弟子十分识相的拍拍屁股叫醒程慊去了,毕竟温玉沉难得心善也没为难他什么,他可得抓住机会,在温玉沉改变主意之前离开他的视线。
半夜被喊醒的程慊怒气腾腾的朝他走来,身后跟着同样不爽的沐少卿,他眉心紧蹙,十分不悦的看向温玉沉——
温玉沉慢条斯理的扯了扯袖口,整理好后,指了指他身后的沐少卿,悠悠道:“你这徒弟倒是惯会捣乱,本来华清棠一人便可除掉的妖,被你这徒弟带着一群废物搅和得一团糟。”
程慊实在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少卿是去历练,你怎会…”
话说一半,程慊清醒了。
上一世温玉沉可没带着华清棠一起处理凶兽,难不成…他们也重生了?
不对,若是重生了,他们又怎会留着沐少卿几个这么大的隐患,这可不像温玉沉的作风,除非他根本没重生——
温玉沉挑眉:“本尊正是带着华清棠去历练,只是恰巧遇见了你这废物徒弟拖本尊后腿。”
“你怎会去…”程慊欲言又止。
他不信温玉沉会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挑中了肇州山,又准确的找到了凶兽潜藏的位置。
“本尊为何去不得?”温玉沉拢了拢袖子,淡淡道,“好好管教你这废物徒弟,若下次再拖人后腿,可没人再救他了。”
第77章
“你我师徒此后…殊途。”温玉沉低沉的声音平缓的响彻在一个暗无天日的卧房, 不,准确来说是一间密室。
他眼前逐渐清晰。
那是上一世的自己。
手上烛火黯淡,却被他吐出的呼吸吹动, 剧烈摇曳, 微红的光亮在他的双眸中波动着——
他朝华清棠身前走,喉头倏地上涌一阵腥甜, 他抓起摆在一旁的绿豆糕往嘴里塞。
绿豆糕混着血腥味顺着喉头咽了下去。
他又抓起一块绿豆糕,整块塞进嘴里,口腔内充斥着它的甜,直到将血腥味全部掩埋, 他才停住了手, 直勾勾盯着不远处沉睡的华清棠。
一步一步地朝华清棠走进,最后咫尺,他伸手想要擦一擦华清棠脸上落下的灰, 但在即将触碰到华清棠时,他又停住了手。
他如今怨气缠身, 被世人唾弃,就连自己此生收下的唯一的弟子也与自己没有丝毫算得上好的回忆。
黑暗中, 他缓缓靠着床榻边坐了下来, 阖上双眼,仰起头向后靠,低沉的笑声断断续续布满密室。
他唯一能为华清棠做的, 便是让他活着。
一世师徒, 他总不至于连护下他一条命都做不到。
喉间又是一阵腥甜,这次他手中多了一壶叫不上名的酒。
酒水顺着他的动作疯狂灌入, 火辣辣的痛感瞬间将他包围,他蜷缩起手指, 动作却仍在继续,酒水源源不断洗刷他的喉管,呛得他剧烈咳嗽起来。
“咳咳咳——”
酒水喝得差不多了,他擦了擦眼尾呛出的眼泪,指尖在塌旁留下几字。
“有愧于尔。”
只是这字藏匿的太深,恐怕华清棠醒来也瞧不见。
他思量片刻,又在落了一层灰的桌上缓缓写着:“缘尽于此,望君——”
他一顿。
写什么?写望君一生无忧?如今华清棠唯一该忧的便是那层“朝凌仙尊之徒”的身份,断了师徒关系,又怎会有忧。
“珍重。”
他一笔一划的写着。
后踏出密室,并未再回头瞧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