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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当然是温玉沉信口胡诌的,主要原因还是“许鹤宁”的钱他不大想动,更何况他身上也没带许鹤宁的现银,就算想动也动不了。

故而,他决定先花自家徒弟的银钱——虽然现在的华清棠并没有先前的记忆,但花他的银钱总比花许鹤宁的银钱舒坦。

华清棠一阵无语,但最终也没说他什么,毕竟许鹤宁又不会次次花他的银钱,一次两次他倒也承担得起,只当是喂了狗便好。

华清棠将手中胭脂尽数递给了他:“你更适合拎着它往回走。”

温玉沉下意识反问:“为什么?”

华清棠总算说出方才在抢温玉沉的狐狸面具时的所思所想:“因为我怕丢人现眼。”

言下之意,带了狐狸面具就不怕丢人现眼了。

其实温玉沉不带面具也不怕丢脸,毕竟丢的也不是他温玉沉的脸,而是这位大名鼎鼎的“许鹤宁”的脸,不过他还是顺势接下了华清棠手中的胭脂。

华清棠不知又想到了什么,猛的顿住脚步,僵硬的转过头,唇齿间像是被谁打了结似的,吞吞吐吐:“你…”

华清棠试图拼接好自己碎了一地的话语。

半晌,他问温玉沉:“你的胭脂…是要送给别人的么?”

温玉沉只是愣了片刻,华清棠那边就一脸严肃,颇为沉重的眼神落到了他身上。

“是与不是有何干系?”温玉沉随口一句话,又被华清棠联想到了别的。

“…你原来喜欢这种东西么?”

难怪先前他带回来的刀剑都入不了许鹤宁的眼,合着他压根不喜欢舞刀弄枪,他喜欢往脸上抹胭脂。

温玉沉没反应过来他说自己喜欢什么,刚要问出下话,华清棠那边就缓缓合上了眼,一脸平静祥和。

“……”

华清棠张了张口,像是在压抑自己即将脱口而出的话。

“你是何时变成…”说了一半的话又被华清棠咽了下去。

万一他一直没变过呢?

这个想法刚冒头,华清棠就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好像一切都解释的通了,难怪他能如此轻易的想出“男扮女装”的招数。

那先前他流连于市井是不是也可以理解为去找那些姑娘交流…一些心得。

华清棠眼前一黑、哦,不对他本来就是闭着眼的——

某位被震惊的傅大人终于睁开了双眼,并自觉的将胭脂水粉拿到了自己手上。

温玉沉有些意外的问道:“傅大人这是…?”

华清棠:“很沉,我替你拿便好。”

温玉沉:“?”

不须堂外头还围得水泄不通, 而某位傅大人在屋里怒瞪着温玉沉。

温玉沉却笑盈盈的弯着眼,双手撑在案板两侧,身体微微前倾, 将华清棠圈在其中, 瞧着镜中人调侃道:“傅大人,我眼光不错吧, 都说了你国色天香,定不会叫人认出来…”

华清棠冷笑:“所以,你为何不上妆?”

温玉沉无辜开口:“我上了啊,这不是换了个脸么?”

铜镜映出一个胡茬横飞的邋遢之人紧贴着那玉面桃花的“姑娘”。

满脸胡茬之人正是温玉沉本人, 而哪位瞧着就勾人心魄的“姑娘”则是美若天仙的傅大人。

“傅大人若真想看我上妆我私底下给傅大人瞧瞧也无妨。”温玉沉轻笑一声, 虽然他的脸现在是老气横秋,但那双眼睛仍是璀璨夺目,华清棠在镜中与他视线交合, 片刻,华清棠挪开视线。

冷声道:“这声音你打算如何改?”

温玉沉眨眨眼:“那就烦请傅小姐…”

话没说完, 温玉沉就被瞪了一眼,他清了清嗓子, 重新道:“烦请傅大人好好当个哑巴。”

华清棠一怔, 转而摇了摇头,不赞成道:“当哑巴如何能打探消息?”

温玉沉道:“谁说哑巴不能说话了?”

华清棠微微蹙眉,满脸写着“你在说什么鬼话”。

温玉沉继续道:“傅大人早些年伤了嗓子, 成了个哑巴, 但后来阴差阳错吃了一味草药,竟又能开口说话了, 不过那草药却将傅大人的嗓子给伤了,故而, 说话的声音更偏向男子。”

华清棠还是不大信任他,温玉沉却信心满满,继续道:“不过傅大人平日清冷,素来不喜多言,故而这嗓子好与坏对傅大人而言并无影响,传说…”

“传说这位新晋昙花娘从不与人开口!听过她话的人坟头草都不知道有多高了!”说书先生说到情深时狠狠拍了拍案板。

下头的人跟着起哄:“咋,那昙花娘把听到她声音的人都杀了?”

说书先生捋了捋胡子,高深莫测道:“这可不能乱说,不过那位昙花娘,她与别人不同…”

“有何不同的?”台下久久未出声的一位公子哥儿操着一口外地口音,破感兴趣的问道。

说书先生折扇一开,遮了半边脸:“这位昙花娘唯一擅长的,是舞剑。”

“舞剑?不就是拿着一把剑装模作样的跳舞?”

说书先生摇了摇头:“那剑出鞘后可斩三尺,破风乘浪——”

“一个姑娘家,还会这个?”说话的人一边喝了口酒,一边又喊来了店小二,上了几道好菜。

那店小二临走前被这人叫住:“你们这昙花娘真有那么厉害?”

店小二道:“客官一去便知。”

这人又咬了口梅花烙,顺着酒水往下咽,随后一拍手,将银钱撂在桌上,长腿一跨,大步流星的朝那不须堂踏去。

温玉沉双手抱臂,眉骨微扬,看着这位远道而来的公子哥儿在心中盘算。

光看那身着打扮便知他并非是什么等闲之辈,而是位高官的亲眷——他腰间缠着的是类似蛟龙的纹路的玉佩,若非皇亲国戚便是高官亲眷,这点毋庸置疑。

高官亲眷会是为何而来呢?

答案不言而喻,自然是跟着自家老爹一道来管华清棠要一个结案交代。

“公子里面请!”老板嘴都快笑裂了,因为眼前这位公子哥儿非但是有钱的主,身上还带着阵官家常用的熏香香气儿。

你要问她为何知道,自然是因为她曾在为姑娘们挑选熏香时偶遇过运送这香的车马。

那车马上印着龙纹,不用想也知道是官家御用。

“我听闻你们这儿的昙花娘非比寻常,不若叫出来,让我瞧瞧到底有何不同。”

老板面露难色:“这…公子这于理不合啊…”

那位公子哥儿也不多话,只淡淡将手中银票拿出一沓,递到老板面前,淡漠的掀起眼皮,轻声问道:“这回合理了么?”

老板喜笑颜开,下意识要伸手将银票收入囊中,但在触碰到银票的那一刻又堪堪停住:“我们这儿的昙花娘一辈子只能登台一回见一次外男,若公子要见…”

这公子哥儿也不恼,顺势从腰间摸出了一块灵玉撂到她跟前,语气仍是冷淡疏离:“值万金。”

他声音不大,但在喧闹的不须堂中却意外明了。

老板这回收了手,立马将这些东西收走,生怕这位腰缠万贯的公子哥儿反悔,扯着嗓子朝里头喊:“快带这位公子去上房!”

说完,老板就十分亲昵的扯着他的手,当然,她扯了个空,公子哥儿面无表情的往后撤了一步,旋即冷冷道:“我不喜欢与人接触。”

老板倒也没再拉扯他,只招呼几个丫头来将他带上阁楼。

阁楼内空间不大,但并没有放置什么杂物,因此这位公子哥儿倒也不觉得拥挤,只是顺势坐在了床榻上,翘起一条腿,懒懒的靠在床架上。

指腹缓慢的把玩着拇指上的白玉扳指,平淡的目光落在上头,俨然一副置身事外的打算——

虽然这地方的确与他没什么牵扯。

“吱呀”一声,木门被人推开,进来的人是位遮了半张脸只漏了双勾人心魂的双眸的“姑娘”。

那“姑娘”长得有点高,这位公子哥儿上下大量了他一翻,转瞬又将视线移到了比这位姑娘更加魁梧的…“丫鬟”身上。

“我记得我只叫了你。”公子哥儿声音凉薄,撂下一句话后又将视线转回在自己的白玉扳指上,拇指摩挲着白玉扳指凹凸不平的纹路,没再吭声,只静静等着这位“昙花娘”的回话。

“…他是个傻子,我若不带着他便没人管他了。”华清棠毫无心理负担的胡编乱造,刚刚得知自己是傻子的温玉沉嘴角一抽。

没等这位公子哥儿继续说些什么,华清棠又道:“况且他是个哑巴,公子不必如此防备于他。”

“又傻又哑”的温玉沉配合的点了点头,还顺势张嘴指了指自己,那位公子哥儿微微蹙眉,大概是觉得跟温玉沉这么个“又哑又傻”的人共处一室是在折辱自己,所以有些不悦。

那位公子果然同华清棠所料,开口问他:“你不是女子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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