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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少卿这下足以确定——这人眼盲了。
沐少卿没有丝毫犹豫,接连不断的朝他出招,眼看着他开始落入下风,逐渐疲惫时,他的周身忽然窜出许多黑雾,将他团团包围。
先前这群弟子里有没见过他入魔的,倒是在如今见到了。
但遗憾的是即便这人眼盲了,沐少卿也没能将他制服,只是让他脸上挂了彩,反观自己倒是被他溜得累了个半死。
“噗——!”喉间一股腥甜不受控制的反噬而上。
朝凌仙尊凭借自个儿的记忆摸索回了那山林里,但如今的力气不足以他回密室中修养。
故而他只能狼狈的倚在树边,剧痛侵蚀着他的五脏六腑。
不过这也是他算好了的。
毕竟若按照徐佞他们的性子,冷不丁看见自己真被他们如此轻易的斩杀,定然是会叫他们起疑的,保不齐还会让他们以为自己在准备“假死”迷惑他们。
而他又不擅长装废物,便只好挑怨气作祟的时候送上门去。
好在他们没有废物到连即将丧失五感的自个儿都打不过。
他靠在干涩的树干旁,冷风灌入,一阵血腥气随之充斥在他的鼻腔中。
“我总觉得我们落下些什么…”韩昭袁攥着那张地图, 眉心紧蹙,“他…”
程慊捂着心口,又猛的咳了几声:“还有什么不对?是他亲口与我们说的他没有任何苦衷的。”
“他就是个白眼狼!!!”
“华清棠与他兴许不是一伙的。”徐佞忽然开口, “他若同华清棠是共犯, 便不会如此突然的将华清棠掳走。”
“华清棠留下与他而言才是有利的。”
华清棠完全可以留下当他的眼线,他若同华清棠是一伙的, 何必直接将华清棠暴露出来?
即便他们可能怀疑到华清棠身上,他们也不能表露的过于明显,顶多是背着华清棠商量事宜,华清棠多多少少也能给他传递些有用的情报。
像如今这般光明正大的将华清棠掳走…难不成是他故意而为, 想叫他们以为华清棠也叛变了, 故而将华清棠当做敌人,不再派人去寻华清棠,到时候华清棠是死是活都由他一人掌控…
徐佞猛的起身, 当即叫姜陶带着几个弟子去调查华清棠自入门以来的一举一动。
“师尊!”沐少卿快步赶了进来,“温玉沉十日前出没在常云街附近。”
徐佞一听他这话, 立刻就要出门逮人。
沐少卿在他出门前扯住了他:“徐掌门,他已被弟子打退, 只是…他似乎有了眼疾。”
“眼疾?”
沐少卿点头, 立刻开口复述道:“他在与弟子出手时忽然一动不动,像是丧失了五感…”
话音一顿,沐少卿补充了一句:“也不一定是丧失五感, 但眼盲是真的。”
钱凛珩目光一顿, 又上下打量了沐少卿一眼:“你可有受伤?”
沐少卿摇了摇头,朝钱凛珩道:“多谢钱掌门挂怀, 弟子不曾受伤。”
“那看来他同我们打这一架伤的也不轻。”程慊冷笑一声,下一秒, 便又咳出了鲜血。
沐少卿连忙递上帕子,程慊顺势接过,擦干了血迹:“造了孽了…”
程慊眼下一片乌青,他有些疲惫的揉着额角:“如今他受伤了,按理说我们本应立刻顺藤摸瓜将他逮回来。”
“只是…我们几人伤的也不轻,若真跟他硬拼,他说不准要弄个鱼死网破…”
钱凛珩将韩昭袁手中的地图拿了过来,仔细的打量着每一处。
“我不曾受伤,但我一人也敌不过他,华清棠也在他手里…”钱凛珩抿了抿唇,抬眼看向徐佞,“若是华清棠被他当成挡箭牌,恐怕我们又会受制于他。”
沐少卿一头雾水:“钱掌门,华清棠跟温玉沉是一伙的…”
徐佞摇了摇头:“你不知此中缘由,不过也并非是什么大事,你只需记着,若抓到了华清棠,不必为难他,先将他带回来。”
沐少卿想争辩些什么,但见他们如此笃定便没再细问,只点头应下:“弟子领命。”
“常云街附近可有什么地方怨气横行?”钱凛珩撂下地图,看向沐少卿,等待着他的回答。
沐少卿仔细思量了片刻——
“青玉山!”
青玉山内,大片黑雾聚集在林中——
原本叽叽喳喳的幼鸟似乎也察觉到了此处的异常,成群结队的逃离了此处,随之而来的是一群叫声难听的乌鸦盘旋在上空。
它们似乎是在等待着食物的降临,不停的叫唤着,像是在催促,又像是笃定了这林间之人熬不过明天。
朝凌仙尊骤然睁开双眼,他单手撑起身子,有些摇摇晃晃的依靠着树干起身。
他抬眼,便瞧见了那群乌鸦在自己头顶上转圈。
“…等着罢。”他轻声说了一句,大概是跟乌鸦说的,叫它们再等等,毕竟自个儿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他踩在枯叶断枝上,引得他走一步,便响一声。
咯吱、咯吱。
那群乌鸦也跟着他嚎叫着,他有些疲倦,一挥袖,那群乌鸦便忽然没了声响,只安安静静的跟着他的步子往前飞。
他又回了那间密室,待了没一会儿,便察觉到有人找来了。
他将唇角挂着的酒水用衣袖擦了个干净,随后拍了拍身上的灰,抬脚便踏出了密室——
结界也在他踏出密室的一瞬间加固。
温玉沉并没有立刻跟出去,反而在密室中待了片刻。
指腹的余温残留在华清棠的脸颊上。
灵力随之灌入他的体内,将那迷药的药效逼出大半。
他算好了时间,华清棠醒过来时,刚好可以看见自己的死。
“华清棠。”温玉沉轻声唤了他一句,那人微微偏头,似乎是听到了他的声音,想要给予回应。
只是他的回应温玉沉没瞧见——
“嘭——”
青玉山的结界被炸的一声巨响。
温玉沉紧跟在这位朝凌仙尊的身后——只不过有些奇怪的是,他如今依旧没有成神…
温玉沉隐约有个猜测。
他猜上一世的自己是在被沐少卿他们围剿时成神的。
而此举,也估摸着也只是为了能叫自己有个不大突兀的死因。
因为有伤在身,故而不敌他们人多势众,被打败了也是合情合理,不至于输得太古怪。
只是温玉沉依旧没在记忆中寻到自己上一世是从何时被牵扯进这“怨气”之事的,也没想到自己上一世为何也会管此等闲事。
这辈子是因为华清棠,可上辈子自己同华清棠并没有这般亲近,不至于为了他而送命。
至于自己上辈子为华清棠报仇他可以理解,毕竟他平生最厌恶的便是草菅人命的小人,故而在自己即将身死前去灭了他们满门也算是情理之中。
但若光说他上一世会为了个形同陌路的弟子甘愿送命他是不信的。
一定还有什么别的原因…
只可惜,他大概是查不到了。
“不要!!!”
撕心裂肺的声音几乎穿透整个山林。
随之而来的是温玉沉以身抵挡的致命一击——
玉观风月剑直直刺穿他的心脏。
他听见华清棠的声音了。
沐少卿错愕一瞬,玉观风月剑也在此时脱手。
温玉沉从高处坠落——
好在,华清棠接住了他,不至于叫他那么狼狈的摔下来。
他靠在华清棠怀中,微弱的呼吸着,连带着听见了华清棠的心跳。
“你、你还不曾告诉我你的名讳,你不能死,不能死…”华清棠的声音颤抖着,一手捂住了他的伤口,血液顺着他指尖的缝隙流淌而出。
“不能死,我们、我们拜过堂,成过亲,便该白首不离…”
温玉沉张了张唇,但还没开口说出什么,便疼的直皱眉,华清棠手足无措的捂着他的伤口,不断为他输送灵力。
“你不能死…你不能死…”
不能死。
温玉沉缓慢的将他捂在自己伤口上的手挪开,费力的抬起手,在他的手心上写写画画。
他画了个笑眯眯的狐狸。
后又在他满是鲜血的手上写着。
“救下人了。”
滚烫的泪水砸在了温玉沉的衣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