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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发随着她的动作一点点散落下来,隔着一层薄薄的寝衣料子披在单薄的肩背上。她抬手捋了捋散落下来的头发,肩上的布料被这动作带得歪斜,露出了一点莹白的肌肤,和上面挂着的一根细细的带子。
周行训突然想起来了,那天晚上,他就是这么一点点咬着肩上的衣料往旁边扯开,露出了下面白皙的肌肤……
他呼吸不受控制地重了起来。
白日里好不容易沉淀下去的画面像是恼人的柳絮一样,被轻轻一拂、就纷纷扬扬地飘了起来,怎么压都压不下去。
周行训还想再挣扎一下,却突然注意到那边儿的人影动了动,她转头看了过来。
阿嫦在看着他。
这个认知让他心头一紧,周行训觉得自己这会儿该是被抓包的心虚,但是事实上并没有,他只是觉得晕眩。
脑海中凌乱的画面和灯下端坐着的人过于割裂,可偏偏是同一个人、又在同样一种昏暗晦涩的光线下。临时搭起的营帐没有长乐宫那样井井有条的秩序感,环境的轻微混乱让人生出点能在其中肆意放纵的错觉,可偏偏那双眼睛又是清凌凌的、只轻轻瞥过来一眼,就让人把所有的放肆的念头压入心底。
所有的一切都过于矛盾了,那种割裂感撕扯着神经,让人忍不住在眩晕中生出点疼痛的错觉。
周行训很快就发现,不是错觉、他是真的疼。
涨得疼。
周行训觉得自己该出去冷静冷静,可是非但脚下像是生了根一样,连眼神都像是黏住了,他一步也挪不开。倒是仅余的那一点理智还在兢兢业业地思考,他把旁边这盆水端起来从头顶上泼下来会不会好一点。
这点思考没有迎来结果,因为他听到对方问:“你擦好了?不过来吗?”
询问遥远模糊得像是从天边传来,更清晰的是脑海里有什么崩断的声音,他确实过去了。
卢皎月其实不太确定发生了什么,帐篷里的光线并不好,周行训那边又是个没点灯的旮旯角,卢皎月只能看见一点模糊的轮廓。见人杵在那儿半天一动不动,她只能判断对方收拾完了,才这么催促了一句。
接下来发生的事太快了。
旁边的灯被吹熄,她人被掀到了榻上,还没怎么反应过来,就觉得身下一凉。
某种预感让她脸色微变,在周行训有动作之前厉声喝止:“周行训!!”
伏在身上的人僵了一下。
骤然转黑的视野让卢皎月看不太清楚,但是她仍旧紧绷着表情和前面的人对视着……或许是对视吧,卢皎月这会儿也找不着周行训的眼睛在哪。
气氛就这么僵持着。
隔了好一会儿,在卢皎月的眼睛已经渐渐能适应黑暗的时候,身上的人终于缓缓地呼出口气,那股绷紧了的危险气氛也随之缓和。
周行训一点点放松了下撑在旁边的手臂,慢慢地将身体贴过来,低着声唤了句,“阿嫦。”
他往下蹭了蹭抱住了人,把下巴搭在卢皎月的肩上,委屈巴巴还特别诚实地,“我难受。”
卢皎月:“……”
因为周行训现在八爪鱼似的扒着她,她也切实感觉到了对方这会儿是挺难受的。
那她怎么办?再像上次一样给他解决一遍吗?
卢皎月有种预感,她要是今天这么干了,以后这种事就要变成日常了。
回忆一遍上次的过程,卢皎月保持了高质量的沉默。
她还是想要手的。
好在周行训并没有打算进一步做什么的意思,就是这么静静地抱着。
但是卢皎月一点也没觉得好过。
又沉又急促的呼吸声一声轻一声重地落在耳畔,湿润又滚烫的气息从颈侧拂过,紧贴的身体甚至能感觉到随着呼吸起伏不断绷紧又放松的肌肉,那一下又一下的脉搏跃动带着磅礴又旺盛的生命力。
作为一个有着正常生理需求和激素水平的成年女性,卢皎月怎么可能没有反应?!
更何况周行训身体确实没得挑,他正处在武将最巅峰的年纪,身形不像是少年那般单薄,却也并不过度壮硕,全身上下都是漂亮的肌肉线条,流畅又充满了力量感,绝对是发个腹肌照到网上都一堆人嗷嗷地叫老公的那种!!
但是他活烂。
卢皎月表情沉痛。
颈侧的喘息声颤了一下,卢皎月也跟着一抖,她抿紧了唇,不自觉夹了一下腿,深深地觉得自己就是在上刑。
有那么一个瞬间,卢皎月甚至想“算了吧、别忍着了”,毕竟身前这个真的是合法的、能睡的。
但是这念头一冒出来,那点岌岌可危的理智一下子就把她给拍打得清醒了。
周行训他真的、完全超越了活烂的范畴。
他是根本就没有!
卢皎月确信自己刚才要是没拦着,他这会儿已经直奔着主题去了。倒不是周行训有什么折磨人的癖好,是他根本没有一点那方面的意识!
这要怎么教?
这根本没法教!!
况且她真的教了,又要拿什么来解释?
拿自己死之前都要删干净的浏览器记录吗?!!
卢皎月痛苦地闭了闭眼。
她戳了一下系统,[给我放点佛经吧,大悲咒的那种……]
究其原因,大概是因为周行训是个很会给自己找乐子的人。
呆在这人身边,实在很难生出无聊这种情绪。
一朵花、一根草、拎点兔子之类的小动物、有时候还能抓只鸟来, 总之这人是闲不下来的。再或者一脸高兴地拿摘来的野果献宝, 看着卢皎月被酸得整张脸都皱起来,他在旁边忍不住笑(卢皎月:……)。
而且周行训身上点了很多奇奇怪怪、一点儿都不皇帝的技能点。
他会用叶子吹小调, 再或者将柳枝去芯做成简易的柳笛,还把“笛子”递给卢皎月、兴致勃勃地教她怎么吹。
吹柳笛比吹叶子简单得多, 卢皎月还真学会了一点儿,但是没办法像是周行训那样完成地吹出一段成调的曲子。
再一次吹得破音,卢皎月有点不好意思地把“笛子”放下来。
周行训却似乎没觉得有什么。
他偏头带点笑意地看过来,好像破音也很好听的样子。这就让人的自信心忍不住跟着膨胀起来。
卢皎月稍稍冷静了一下,就从那膨胀的状态清醒过来。
她就是上辈子也没点亮音乐这个技能点。
像是看出了卢皎月的心思, 周行训弯了弯眼睛, 莞尔:“有什么关系?你刚学嘛。”
也就是因为他这轻松又不以为意的态度, 卢皎月破音了这么多回,居然都没觉得多尴尬。
不过,她还是不太好意思地环顾了旁边的亲卫, 总觉得这群人这两天耳朵跟着遭了好大的罪。
其实亲卫们觉得耳朵还好,就是眼睛可能不太舒服。
约莫是这两日日头太烈了被闪得不好睁眼。喉咙也又齁又噎的, 像是被扒开了嘴强行往里塞了几斤饴糖……虽然有着种种“不适”,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脸上就是忍不住带着笑,压都压不下去,不少人都咂摸着味儿琢磨,回去是该娶个媳妇了。
不过那都是回去以后的事了, 这会儿被皇后这么一看,脑子灵活的立刻就反应过来:得说点什么啊!
脑子活的很多, 但嘴最快的那个抢了先,“殿下明鉴,这行军路途最是无聊,多亏了殿下这几日的小调,弟兄们走路都有劲儿了,说是仙乐也不为过。殿下圣明恩德,臣等实在不知道怎么感念才好。”
这突如其来、过于夸张的夸奖让卢皎月僵了下,耳朵尖都红了。
卢皎月其实经常被夸,毕竟后宫没有太后,皇后就是最顶头的直属上司了,谁不在领导面前说好话?但是后宫里的女孩子夸人,总是言辞文雅、委婉含蓄,那偏向文言文的遣词造句让人很大程度上脱离了母语尴尬症。
但现在这么直白的大白话,夸的还是她那个两声跑调、三声破音的柳笛。
卢皎月:脚趾扣地.jpg
偏偏开口的人还一脸真诚。
卢皎月憋了好半天,才勉强了回一句,“你们喜欢就好。”
那人没觉出什么不对,还待要再接话,却被周行训拿着马鞭子手柄敲到脑壳上。
他笑骂:“就你会说话。”
说完之后又看向卢皎月,“阿嫦别搭理他,这小子那张嘴,早晚叫人把舌头勾了。你那个柳笛是不是吹坏了?你在这儿等等,我再给你寻一个。”
说完也不等卢皎月回答,轻轻扯了一下马缰就驱着马换了个方向跑走了。
卢皎月也很习惯了。
柳笛很容易制作,但只是薄薄的一层树皮,几乎没什么保护措施,卢皎月又是个新手,一不小心就弄坏了。这么一路走过来、光祸祸路边的柳枝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