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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她当时的身份,恐怕她当着顾常或者顾老将军的面,说‘彭城王通敌叛国’,都不会有人信。

卢皎月无法想象难度再提高会变成什么样子,她纠结着对系统,[你让我再想想。]

她这次任务完成完全靠着取巧,多亏了这个小世界有个便宜爹在,能让她伪造笔迹……

想到这里,卢皎月突然神情微变。

她发现自己好像有个地方做得不太正确:顾易拿着那封信来问她的时候,她不应该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反应。

那可是她亲爹的字迹啊!

卢皎月:“……”

她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业务不太熟练完全可以理解。

卢皎月下意识问了身边唯一能说话的统,[怎么办?]

系统倒是认真给出了回答,[经过检测,宿主行为并不会给小世界进程带来负面影响。]

也就是说,可以放着不管。

卢皎月:[……]

小世界不会有事,但是她会出事啊!顾易真问起这个来,她该怎么回答?!

不过转念想一想,情况似乎也没那么严重。

没人规定女儿必须认识爹写的字吧?况且这次的便宜爹又是个不和女儿谈论政事的封建大家长。她“一时没认出来”,情有可原。

问题不大,能糊弄过去。

另一边,顾易也确实收到了金陵的来信,沈衡找到了那字迹的主人。

民曹尚书,卢道正。

他的岳父。

这实在是个顾易实在没想到的人。

这么多年过去了,也足够顾易察觉,岳父对这门婚事并不看好。逢年过节的年礼都是很明显的面子情,问候的书信如同石沉大海。

不过以当年顾家的景况,这样的人实在太多,顾易并未往心里去。只是隐约从中意识到,继母当家、月娘在卢家过得似乎并不好,不由又对人多疼惜了几分。

但是若真的同那些人一样,避之不及才是常态,又怎么会将女儿许过来?

想到这些年渐渐疏淡的关系,自己似乎也有很长时间没有去信问候,顾易不由心生愧疚。他下意识提笔,但是落字之后又顿住了。

但若是岳父的字迹,月娘会认不出来吗?

顾易深知,他的夫人并非长于后宅的女子。

大军压境,她能颁下政令、稳住城中民心;兵临城下,她能亲登城头、执弓射旗。这样的人绝不是后宅里能够成长出来的。

那这样的月娘,会不认识父亲的字迹吗?这不太可能。

顾易拧了拧眉,重新又看了一遍沈衡的来信。

季平哥是不是弄错了?

沉思间,顾易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几案的台面。似乎是某一下敲得重了,他听到“咔哒”的一声搭扣弹开的声音。

顾易一愣。

他这段时间一直用的是兄长的书房,确实抱着点“说不定就发现什么”的想法。只可惜除了最开始那个暗格之外再无所获,倒是没想到、这次居然无意间有了发现。

顾易循着刚才的声音传来的地方摸索着,因为并不知道机关是怎么布置的,他只能循着缝隙一点点去找开关的痕迹。一番摸索之后,顾易倒是抠开了几案下面的空心夹层,只是因为他往下压着案几倾斜的缘故,夹层里的卷轴直接掉了出来。

轴头在地上磕了一下,最底下的活扣被震得打开,整张画卷就那么轱辘着在地上铺展开,露出了画上的内容。

顾易愣神地看着这张美人图。

画上绘着一位女子,顾易不知道是画者神韵抓得太准还是自己对画中的人太过熟悉,他一眼就认出了其中的人——是月娘,他的妻子。

顾易的第一反应是认错了。

这是他兄长的书房。兄长的书房里怎么会藏着月娘的画像呢?

‘我见过卢娘子的,许多年前在金陵的时候。’

‘……和顾有恒一起。’

一些过往的对话不期然地在脑海中浮现,顾易只觉得像是有什么堵在胸口一样,让他的心一点点沉坠下去。他不自觉地想寻点什么否认自己的猜测,四处寻觅的目光落在了那“嫦”字的题字之上。

月娘有闺名为“嫦”的姐妹吗?

这或许是一个合情合理的猜测,特别是在顾易拼命想要否认的此时此刻。

但是同一个瞬间,许多封存的画面不住地在脑海里浮现,就如新婚之夜、对方偏着头躲开的那一吻,也有对方沉默地为兄长单独燃香、做出的祭奠……

一幕幕闪现的过往重新定义着认知,顾易忍不住想起来那一晚,月娘看着那块被他攥在掌心的青玉轻声开解,让他无需为“过去”心生愧疚。

每个人都有过去。

月娘的过去,又是什么呢?

顾易的目光怔怔地落在那幅画卷上,整个人都失魂落魄的。心底空荡荡的,是一种说不上冰冷还是空虚的感觉。

他好像突然失去了什么。

也或许是从来都没有拥有过。

卢皎月觉得顾易最近好像是有话要和她说。

有几次格外明显的欲言又止,但是最后却什么都没有说。

卢皎月:?

顾易并不是什么遮遮掩掩的人,大部分时候他都又真诚又坦白,能让他这么纠结的时候实在不多。

卢皎月想了想,猜测或许是上次她看了信之后情绪波动太剧烈,又紧接着大病了一场,这才让顾易不敢跟她说了?

这还真是顾易会挂心的事。

不过这种完全是个人性格所致的烦扰,就算是卢皎月也没有办法解决。她只能尝试开解,“我觉得我这几日好多了,身上轻快了许多,太阳好些的时候还能去院子里走走。”

卢皎月说得是实情,她的身体确实在好转。总不至于像刚刚病愈的那会儿,就算在屋子里,离得炭火远一点、就要冻得瑟瑟发抖,下床倒杯水走了这两步路,身上就出了一身虚汗。

顾易听到这些话,表情果然舒缓了许多,他应和着,“脸色也比前几天好看。”

结果刚这么说着,卢皎月倒的水就洒了一半在杯子外面。

顾易连忙一手握着卢皎月的手稳住了壶身,另一只手臂护在了人身前带着人往后退了几步,急声道:“小心,别烫着。”

卢皎月:“……”

她也不想的,但是手突然就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

卢皎月身上确实溅了一点儿热水,不过她这会儿穿得很厚实,倒是没有觉得烫。于是只说了句“我没事”,就一边抬手把沾湿的袖口往上挽了挽。

顾易:“我来罢。”

他本来想帮忙把袖摆沾湿的部分拧干,但是目光落在腕间的一瞬却兀地止了声。

在那因为大病又细瘦了一圈的手腕间,莹莹的翠色装点其上。是那枚母亲送的镯子,月娘常年戴着它。

过于熟悉了,以至于在回忆中都好似变成了对方本身的一部分,只要想起了那凝霜的皓腕,就会想起这枚莹绿的玉镯。

可这枚镯子原本是给顾家长媳的。

如果兄长还在,那该是给兄长的妻子……

这一瞬间突兀的想法让顾易的思绪都冻住了。

他脸色一下子苍白下去,攥着卢皎月的那只手不自觉地收力。

卢皎月吃疼地闷哼了一声,不由地开口,“夫君?”

顾易被这一声提醒得回了神。他连忙松了力气,闷着声道了句歉,又略微避开了卢皎月的目光,接着自己刚才的动作,帮忙把那被热水沾湿的袖子拧干。

袖子被绞成了一团,多余的水分从指缝的间隙挤了出来。顾易使劲拧了几遍,袖口处的湿痕扩散了不少,但留下痕迹的地方只剩一点略微的潮意。

手上有了动作,顾易也终于从刚才的恍惚中缓过来点。他把拧出来的褶皱捋捋整齐,本想拿着帕子当做内衬垫到里面的,但是将帕子拿出后却动作顿了一下。

一些过往并未注意过的细节突然变得异常分明起来,顾易盯着那帕子上的游隼看了许久,突然出声,“这张帕子,是不是……不是给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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