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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后者,就算太子真被夺了权,那也没什么。

两口子过日子,总得有一个能撑住的。民间不也有这样的?家里头的男人不顶用,让女人出来支撑门庭。况且以高平的身世,连外戚都不必担心,简直再合适不过。这孩子还是惠贞教养大的,既有情分在,人品性子也都不必担心……简直再合适不过。

这么想着,成帝眉眼不自觉地舒展开。

他偏了下头,称得上和颜悦色地问李枞安,“你觉得高平和太子怎么样?”

李枞安被问得噎住。

他知道成帝想听什么,但是只要看过高平郡主和太子殿下相处,没人能给出“兄妹”以外的答案。他要是真为了逢迎讨好睁眼说瞎话,以这位陛下的性子,他隔天就得被扒了皮晾外面。但要是实话实说,瞧着也讨不了好。

成帝看李枞安那急得鼻尖冒汗的样子,就知道答案了。

他脸上的神色收了收,但是很快就重又放松下来:感情这种事,培养培养不就有了?况且那两人关系又不差,刚才高平不还给太子求情了吗?

这么想着,他语气也从容下去,“这么些天了,也不知道太子反省得怎么样了,让高平去看看罢,回来也好同我说说。”

李枞安连忙应声,就要领命而去的时候,却被成帝叫住了,“等等。”

李枞安连忙止步躬身待命。

成帝像是沉吟了一会儿,才开口:“朕记得小七也给太子求情了吧?让他一同去罢。”

他其实不太喜欢这个带着异族特征的儿子,平时也不想看见,但是这次的太子被禁足的事里,在一群蠢货里,倒是难得出现一个真正看明白他意图的。对方想搭上太子,他倒也不介意给人这么个机会。

也好让太子练练手。

他该明白,储君和诸皇子之间,当是以君臣为先。

卢皎月在宫外过了惊心动魄的大半天,被小偷小摸这种事就不必说了,像是当街斗殴差点被卷入、杂耍的刀子擦着脸过去、裙摆卷到马车轱辘里等等危险遭遇才叫人心脏骤停。

可她人都倒霉到这种程度了,在偶遇男主这个目标上,却没能取得半点进展。

卢皎月:“……”

以她当前的运气水平,出现这个结果似乎很正常。

事实上,梁涣在宫外常去的地方不止卢皎月今天“途经”的几个地点,但是其余的区域都过于混乱,卢皎月没法说服芙蕖宫的护卫到那边去。

至于说甩开护卫自己去?

真要那么干了,她偶遇的应该就不是男主,而是偶遇阎王了。

卢皎月身心俱疲地踏上了回宫的路,也意识到单凭这种撞运气的偶遇恐怕行不通。虽说所有的运气本质上都可以归于概率事件,但是她现在本人就是反概率的存在。

但要是着手调查梁涣的行踪,恐怕也行不通。

卢皎月只要稍加设想,那天芙蕖宫“赌王争霸赛”的回忆就忍不住往外冒。她要真这么干了,多半她派出去的人前脚刚走出了芙蕖宫的宫门,后脚就因为各种“意外”把调查的事情全都暴露给了梁涣本人。以后者的警惕心,她基本可以宣告凉凉了。

运气不好,遇不到梁涣。

遇不到梁涣,解决不了运气不好的事。

——好家伙,闭环了啊!

卢皎月头疼地想着这些,但快到芙蕖宫的时候,却看见宫外站了一个人。

卢皎月:?!

她忍不住跟系统:[我好像出现幻觉了。]

系统:[如果宿主说的是宫外的站着的人,确实是男主没错。]

卢皎月:!!!

什么叫“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卢皎月把那过于外露惊喜情绪压下,但是眼底还是忍不住带上了粲然的笑意,她快步往前走了几步,笑问:“七弟怎么到我这里来了?有什么事吗?”

梁涣迎上来的步子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清亮的声音传入耳中,微微弯起的眼睛带着明亮的笑意,皓眸中清晰地倒映着他的身影,仿佛所有的欣悦都因他而生,就好似看见他是件多么欢喜的事一般。

梁涣没再上前了。

从未有人这么欢喜地看向他,他也从很早之前就知道,自己并没有在任何人的期盼中诞生。

这世上,绝对不会有任何人,单单因为看见他而高兴。

他无比确信这一点。

所以此时此刻,梁涣脚步定在了原地。

某种从心底漫上来的异样感知让他认定为对危险的预警,他抬头看过去,眼神中透露了一丝冰冷的打量:她想要什么?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以对方如今的身份地位,他身上应当没有什么可图谋的,但是心底仍旧有道声音提醒着他不对劲,一定有什么地方是他遗漏了的。

梁涣一时想不明白原因,但是这只是让他更加提起了戒备。

不知道的代价才可能是最惨痛的代价,他要是不懂这个道理,早就死在不知道哪个角落里了。

这些思绪转动间,对方走到了近前,眼底的笑意依旧粲然。

梁涣定了定神,扬起唇角露出个局促腼腆的笑来,这下子似乎连刚才那不自然的停顿都解释了。

他低低开口,顺着对方上次的意思,小声道了句“阿姊”。

——不管图谋什么,时日久了,总会露出痕迹的。

虽然表现得局促, 但梁涣毕竟不是真的紧张,很快就条理清晰地道明了来意。

——成帝让两人去探望被禁足的太子。

卢皎月:?

剧情的前史多半模糊且充满不确定性,但有一点可以确定, 梁涣从毫无存在感的冷宫皇子到被成帝列入考察的继承人, 一开始确实是靠着“成为太子势力”来获得参与朝堂的机会。按当下的情况来看,在这次小世界进程中, 梁涣的最初契机应该就是“太子禁足”了。

但是这里头有她什么事啊?

卢皎月对成帝这个命令有点摸不着头脑。

梁涣自是看出了卢皎月脸上的疑虑,他猜测对方是没想到他也要同去东宫。

确实, 比起高平郡主的求情,他一个不受宠的皇子在这事上面起得作用太有限,想要凭着此次机会博得太子信任恐怕难了。

脑子里想着这些,梁涣的神色不变,只是低声唤了一句, “阿姊?”

卢皎月这一声提醒得回神, 忙笑了笑, 道:“今日天色晚了,再去东宫实在叨扰二兄。七弟若是无妨,不若定在明日巳时?咱们一同过去。”

不管什么原因, 能和梁涣有接触,对现在的她而言只有好处。

对方显得很乖巧, “由阿姊做主。”

这事就这么定下了。

眼见着梁涣就要这么告辞离开, 觉得自己的运气还能抢救一下的卢皎月叫住了人,“七弟在这儿等了很久吧?是不是还未用膳?不若留在芙蕖宫用。”

卢皎月是卡着宫门落锁的点回来的,早就错过了晚膳时间。这对卢皎月来说没什么,且不说芙蕖宫这边有单独的小厨房, 就是尚膳监那边也不敢让这位祖宗饿着。只是以梁涣如今在宫中的地位,却不好说了。

卢皎月是来和男主打好关系, 可不是来得罪人的。当然不能让对方因为她饿着。

但“留下吃饭”这话实在有些歧义,在很多时候都隐含着“送客”的意思。以二人现在生疏的关系,梁涣自是照着后者理解的。

他连忙躬身行礼,“弟弟就不打搅阿姊用膳了。”

只是身体刚刚俯下,却被虚扶了一把。

或许不能说是“虚扶”,温热的指尖触到了手腕,一触及离,但是那陌生的体温还是让梁涣有一瞬的紧绷。

梁涣克制住了自己的下意识反应,但仍旧神情微僵。

他抬眼看去,竖满尖刺的紧绷戒备却撞入一片温暖又柔软的舒缓之中。与此同时,语调柔和的声音轻落到耳中,“留下罢。你叫我一声阿姊,我总不能让你饿着回去。”

梁涣:“……”

“……好。”

他点头答应了。明明那一瞬间,心底的警惕到了极点,但或许是对方的神情太柔软,也或许那一句“留下罢”太具有欺骗性,就仿佛那一刻,他在这个世上真的有了归处一般。

梁涣回神之后就后悔了。

但人都进了芙蕖宫,也不好再找理由反悔。

他只能忍着莫名烦躁的心情,戴着那张虚伪的乖巧面具,应和着那一声声关切询问。

他从幼年时就知道,在什么人面前该露出什么姿态,但这一回,明明该是最习以为常的作戏,他却第一次觉得这么不堪忍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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