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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爷今日不进宫了?”
瞧了一眼小丫头红润润的脸蛋,多尔衮道:“今日过节,不必进宫。”
宁翘啊了一声,倒是把这事儿给忘了。昨儿府里那样的动静,怕是今日府里也是没法子过节的。
府里倒是叫福晋差人装扮了的,这事儿还是扎鲁特博尔济吉特氏做的,就连今日府里的小宴,也是扎鲁特博尔济吉特氏张罗的。
宁翘望着多尔衮:“今儿主子爷不用进宫给皇上和皇后娘娘请安么?”
“府里有事,爷和皇上说过了,就不去了。正好在府里歇一日。和你说说话。”
多尔衮道,“府里如今这样的情形,这个节也是很不必过的。小宴爷也嘱咐过了,不必办了。爷就在你这儿,同你两个一起过过,也就是了。”
多尔衮来邀月堂之前,处置完前头的事情,就先去过东院,看过三个孩子了。
大格格和大阿哥都挺好的,二阿哥也稍微壮实了一些,孩子们都睡着,多尔衮也没吵醒他们,看过了就好。
如今府里有这些事,也不好将大格格和大阿哥接到前院去,等事情完结后,再安排孩子们的事。
至于佟佳氏,听说他来了,倒是赶忙起身了,但多尔衮没见她,看过孩子们后,径自来了邀月堂。
多尔衮这会儿没那么些心情瞧佟佳氏,也只有在邀月堂,在小丫头身边,才能叫他舒心些。
别的地方且不说,晚上的时候,叫膳房给东院送去一桌席面也就是了。
宁翘这才问道:“养云斋的事情,主子爷是一早就知道了么?”
多尔衮似笑非笑的望着她:“你只是想问养云斋的事情吗?”
宁翘见多尔衮似乎没有受到什么很大的影响,便也跟着笑道:“那奴才想知道的事情可多了。主子爷愿意都说给奴才听吗?”
多尔衮慢慢敛了笑意,望着天边的流云道:“今日爷只陪着你,自然是要与你说的。”
“爷要说的,也不仅仅是养云斋的事。是这府里的事,前院后宅,各个院中,关系重重。”
从这轻描淡写的话语中,宁翘竟隐隐感受到了一丝凝重。
她敏锐的察觉到,这好像,也和她突然成了奴才们口中的宁主子有关吧。
“福晋跟爷很早就成婚了,”
多尔衮道,“成婚十余年,福晋都不曾有孕过。”
“早年呢,说是年纪小,不易有孕。后来开府,陆续有了庶福晋和侍妾,仍旧是没什么人有身孕。宫里娘娘抬举了个府医,说是从南边来的。爷还去查过的,倒真是从南边来的,身份家世,过往来历,没有作假。”
“他说南草伤身,爷南征北战的,身上的旧伤也会有些妨碍,多半也是女子不宜受孕,所以这几年,只有佟佳氏有身孕。”
多尔衮眸光冷暗,“可结果,根本就不是那样的。”
宁翘听着,本能的觉得是不是第一回鲛丝纱叫大格格大阿哥过敏的时候,调查出来了什么事情啊。那回没个什么具体的结果,但看这一次,好像是有结果了。
“主子爷,是府医有问题吗?”宁翘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了。
多尔衮道:“爷已经将他,和他的家人都抓起来了。宫里的太医给察哈尔博尔济吉特氏诊脉,断定她这一胎必定是个阿哥。起先宸妃和庄妃那里都应验了。宫里的太医倒也不错,爷请来给你诊脉过。”
“府医说你伤了宫腑,于子嗣有碍,太医就一定会这样说吗?爷凭什么要信他们两个人的?若是他们都被人收买了呢?”
宁翘的心一下子都提起来了:“所以奴才,没有问题?”
“你好得很。”
多尔衮没有笑,可是沉敛眸光在触碰到宁翘的那一刻很温柔,“什么久站风雪跌了一跤伤了宫腑,两三年内不能有孕的话,都是混账话。你一点儿问题都没有,照常给爷生儿育女,只等儿女缘分到了便是了。”
宁翘消化了好一会儿,多尔衮再三保证她没问题,宁翘就觉得心上的石头忽而落了地,心中一清,似是无形的压力都远去了。
她忍不住笑吟吟的:“主子爷的意思是说,奴才也能给爷生儿育女了?”
多尔衮见她眉眼弯弯的,心头一软,掌心落在她的小腹上:“爷努力些,你争气些。就能有了。”
府里两个府医,抓的是专精女科的那一个。
宁翘说:“这府医胆子也太大了些。这在府里几年,还不知祸害了多少人呢。”
宁翘问道,“他敢这样做,必是仗着府里有人给他撑腰的。站在他后头的,是扎鲁特博尔济吉特氏吗?”
宁翘也是今日才知道,这府医的来历竟是跟宫里的娘娘有关。多尔衮虽没有明言,但也无外乎就是皇后或者是宸妃了。
可要说这府医背后的人是皇后和宸妃,这话就是不能乱说的,还得有证据才成。哪怕是福晋,也是不好说的。
但多尔衮把扎鲁特博尔济吉特氏单独拎出来了,就说明这府医与她是一定有关系的。
“是她。”多尔衮冷道,“府中多人不孕,你的不孕,都是她在背后撺掇的。她自己的不孕,也包含其中。”
这倒是叫宁翘听惊了:“为什么?”
多尔衮就想起自己问扎鲁特博尔济吉特氏的情形来。
他对扎鲁特博尔济吉特氏印象并不如何深刻,很多时候,他都把这个庶福晋给忘了。便是有一段时间叫福晋提醒着想起来,也是先想起来她的出身。
福晋有一段日子,还是很想能抬举扎鲁特博尔济吉特氏的。
扎鲁特博尔济吉特氏是怎么说的?
这个平素沉默的人,却说她就是不想怀爱新觉罗氏的孩子。
不想与大清的人有孩子有牵扯。
她生是察哈尔的人,死也是察哈尔的鬼。
明明是皇上做主将她记在了扎鲁特部,她自个儿长大了,倒是记着自己是林丹汗的女儿。一心一意的想着仇恨,偏偏就是不肯有孕。
甚至不惜吃药。
她恨淑妃,恨皇上,甚至恨他,是把这些人都恨上了。命运之不公,凭什么她就不能堂堂正正的做察哈尔的郡主呢?
多尔衮寥寥数语说不尽如何,倒是当时速记的供状写的清楚明白,宁翘拿过来看了,心里只想到一句话,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
这扎鲁特博尔济吉特氏,她是爆发了。
多尔衮道:“她们下了一局大棋。她或许也只是其中的棋子。大格格和大阿哥过敏那次,线索一直很难查证。这次猎鹰猎犬失控的事情,才叫爷抓住了她们的把柄。爷暗中就叫人盯着她们了。”
“扎鲁特博尔济吉特氏是不想让察哈尔博尔济吉特氏活命的。早前就用了药,孩子胎位不正,生不下来,只留下孩子,就便于她们摆弄。原本这些事,爷知道的没有那么清楚,是怕她们动手戕害子嗣,才暗中安排了人手盯着养云斋的。”
“不只是这里,还有察哈尔那边,爷也派人暗中盯着了。不日总会有结果的。”
她们布下大局,殊不知多尔衮螳螂在后,也早就在暗中等着收网了。
宁翘听着多尔衮的话,从见到的这些供状中拼凑出了事情的些许面目。
察哈尔那边应该确实有异动的。
一开始察哈尔博尔济吉特氏因为是跟察哈尔那边谈好了要如何做。
有些事,两边私底下做的都是不一样的,但是也有各取所需的地方,属于是互相利用,互相防备。
然后才有了那次猎鹰猎犬失控的事件。
而察哈尔博尔济吉特氏没能做到她该做到的事情,那边就对她没有信心了,然后就和扎鲁特博尔济吉特氏联系上了。
想着要把察哈尔博尔济吉特氏的孩子留下来,威胁她听话,不然可能就性命不保了。
就这么着,才有了这回的事情。
而察哈尔博尔济吉特氏显然是对族中还有幻想,因此她就算是求救,也不曾对宁翘说过实话,多尔衮能知道这些事,也是在事发之后查出来的。
“那福晋呢?”宁翘问道。
谁都能看出来,福晋在这其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多尔衮深深的看着宁翘:“扎鲁特博尔济吉特氏一口咬定此事与福晋无关。爷也没有找到有任何证据指向福晋。扎鲁特博尔济吉特氏说,察哈尔博尔济吉特氏若真的没了,这孩子她就要想办法求了福晋养在膝下。说这是族中答应她的。这是合作的条件。”
宁翘道:“就这一两个月,府中多有人说,若是察哈尔庶福晋所生真的为阿哥,福晋便要抱养去正院,将孩子记在正院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