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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哈尔博尔济吉特氏半晌才回神,忙叫侍女送宁翘。

出了养云斋,身边的烟清就想说话,宁翘看了她一眼,烟清就不说话了。

等回了邀月堂,乌喇嬷嬷就打发烟清去捡佛豆,烟清撇撇嘴,委屈的看了宁翘一眼,宁翘含笑不语,烟清只得去了。

宁翘这里便笑道:“还是嬷嬷的法子有效。这丫头的性子快人快语的,倒是该磨炼磨炼了。”

乌喇嬷嬷道:“是主子许奴才插手,不然的话,奴才可不敢指使烟清姑娘呢。”

宁翘笑道:“嬷嬷眼睛毒辣又锋利,是经事多的人,我呢,还年轻,自然需要嬷嬷这一双利眼还有这一颗为着自己人的柔软心。她们几个丫头,从前倒是都露颜色出来,只是往后,咱们要往上走,只能不形于色的好。”

多尔衮许她侧福晋之位,此时没有,将来总会有的。

她自不会自毁根基去得罪多尔衮,两个人能这么和和美美的过日子,大约以后她的生活应当会比佟佳氏要好上许多。

这往后应付的人事多了,身边的几个大丫头不管私底下性子如何,这面上都是要端得住的,不能在人前叫人看出来心里想什么,她往上走,丫头们自然也要往上走才成。

毕竟这做侧福晋身边的大丫头,那就又不一样了。她身边的这几个,都是聪慧的小姑娘,肯定能懂得她和乌喇嬷嬷的苦心,不会怨怪她们的。

乌喇嬷嬷是真高兴啊,自己跟对了这样的一个好主子。

几个丫头跟前侍奉着,乌喇嬷嬷自己也尚有些不明白的地方,方才烟清要说的话,怕是都存在跟着听见的人心里头。

乌喇嬷嬷自己越在邀月堂,越觉得宁主子是个极聪慧有章法的人。

能这般得宠,绝不仅仅是凭着这一张脸的。

但要说这张脸,那也是千万人难及的娇美动人了。

乌喇嬷嬷道:“方才主子在察哈尔庶福晋跟前说的那些话,怕是把人吓唬的不行了。奴才瞧着察哈尔庶福晋的脸都白透了。”

宁翘垂眸一笑:“嬷嬷难道以为,察哈尔博尔济吉特氏是纸糊的么?”

“她可是敢联络旧部想要脱离出去,自己当察哈尔部女首领的人,会害怕这么几句话?”

乌喇嬷嬷还是第一次听见这个话,吃惊不小。

“主子,这,这可是违逆的大罪啊。”

宁翘道:“是啊,可她就是敢做了。要不是被李家发现了踪迹,只怕现在策反察哈尔的人就是她了。她和她的那个亲哥哥,都是一样的心思。哦,不,她的野心,她想要的东西,怕是比察哈尔亲王还要多,还要深。”

宁翘想起府上庆功宴的时候,来找她谈话的察哈尔博尔济吉特氏。

那个时候,察哈尔博尔济吉特氏就是这个心思了。

她要带着察哈尔旧部的人入汉军旗,是为了火器营的火器。等时机成熟后,这些人会和察哈尔旧部的人里应外合,这样反出去,就是一股强大的势力了。

宁翘垂眸,掩盖住眼底的暗芒,“嬷嬷,你们都不明白她的。我明白她,我也懂得她。”

一些李氏还有李家没有查出来的事情。或者说是他们查不到的事情。

毕竟李家势力有限,查出来察哈尔博尔济吉特氏联络察哈尔旧部,却不知他们纠集起来是想要做些什么。

察哈尔早有反心。察哈尔亲王额哲就是有反心的。只是一直没有合适的时机,也不可能一击成功,再加上需要休养生息,所以一直蛰伏。

但是不朝觐的态度,就表明了额哲的不臣服不甘心。

只是皇太极并没有将察哈尔放在眼里。

察哈尔博尔济吉特氏是被他们送来刺探情报的,也是被他们送来麻痹皇太极等人的。更是被送来拉拢多尔衮的。

可这个棋子明显有她自己的思想和做法,也有她自己的野心。

“她是看不得她哥哥的懦弱,看不得察哈尔旧部的忍气吞声,她是不愿意忍,所以一力要抵抗,却不知自己其实是在冒进。”

宁翘微微一笑,“不过现在好了,她知道自己莽撞了。”

烟雨在旁边听着不解:“察哈尔庶福晋为什么一定要自己当女首领呢?”

宁翘看向烟雨:“是臣服别人自由,还是自己当王自由呢?”

“有些事你们不知道,也不方便知道。若是知道了,你们也会和我一样明白她的。”

这是个想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的人。

她甚至想要拥有势力和权力。她可能现在唯一看重的就是她自己的儿子。

不把她吓唬住,难道看着将来她缓过神来自己搞事吗?

乌喇嬷嬷道:“主子的意思是,要让察哈尔庶福晋知道,在府里,必须依附着主子和主子爷,她们母子才能更好的活下去。”

宁翘赞许的看了乌喇嬷嬷一眼:“我也不曾强迫她。路是她自己选的。她要是选不好,害的是她儿子自己的性命。”

多尔衮这几日都不曾回府,他要调查的事情多,要处置的事情也很多,高亲王的丧仪自有礼部的人盯着,这是多铎在忙着的。

多尔衮调查豪格府上的事情,济尔哈朗调查高亲王的事情,两个人忙的都是眼下乌青睡不好,凑在一起的时候哪怕意见不一也懒得吵架了。

“你等一下与我一同去面见皇上。”济尔哈朗在长久的沉默后说。

“为何与你一起去?”多尔衮道,“你我所查之事又不一致。你自见你的,我自见我的。”

济尔哈朗眸光复杂的看着多尔衮:“八阿哥死因不一般。我怕同皇上说了,皇上支撑不住。你与我在场,也好支应一下。”

多尔衮冷笑道:“你是怕将来皇上想起来,你动过八阿哥的尸身,哪怕是奉命行事,也怕皇上将来记恨你,所以要我同你一起,是吧?”

济尔哈朗道:“难道你就不想知道八阿哥的死因吗?”

多尔衮干脆道:“我不想。”

济尔哈朗沉默半晌,才道:“你说对了。我是怕皇上将来想起来心痛,却找不到发作的由头,会将这怒气发到我身上。这死因讲出来,委实会让皇上痛彻心扉。宸妃病倒,皇上勾起旧伤已经是病体支撑,我怕事情说出来,局面会控制不住。”

“当初皇上言明,要豫亲王与我一同查办,你不肯,非要顶掉他,不也是虑到了这一层吗?我于政务上和你有口角,可这样的时候,总觉得你睿亲王才是可靠的。现而今,你不与我去,难道要我请礼亲王与我同去吗?”

堂兄弟两个关起门来说话,也没有外人在,新仇旧怨,逮着什么说什么。

多尔衮为什么看不惯济尔哈朗,为什么要处处和济尔哈朗作对。为什么在济尔哈朗面前不忍气吞声了呢。

一则是看不惯他的为人,软弱可欺,耳根子软得很,这是个人性格,因着性格做出来的许多事,多尔衮都是看不惯的。

这也罢了。

二则,也就是最要紧的,便是皇太极当初和三大贝勒一起逼着大福晋殉死的时候,济尔哈朗也是在现场的。

多尔衮心里记着每一个逼死他额娘的人,怎么可能对济尔哈朗丝毫没有芥蒂呢?政见不合性格不合导致的关系不好,也已经足以掩盖他对济尔哈朗的记恨了。

他和多铎假装忘记了当初的逼母之仇。而他们就好像真的以为他们兄弟把这件事情彻底的淡忘了。

多尔衮看着济尔哈朗:“那你就请礼亲王与你同去。你看礼亲王和你去不去。”

这样的事情,谁去不被记恨?谁会愿意去呢?

济尔哈朗默然道:“我福晋也是八旗旧部的人。”他的府上除了一个扎鲁特博尔济吉特氏,其余的侧福晋庶福晋还有侍妾们,都是出自八旗的。

多尔衮不说话。

只这一句就够了吗?这能代表什么立场呢?这不够。

济尔哈朗道:“若你此次与我一起去了。过后大事上,我退居一射之地。”

多尔衮眸光暗下来:“但凡出征,决策,议事,你都退居一射之地。你尊号若过我之前,你要上本请辞。不能越过我这个睿亲王,你愿意吗?”

济尔哈朗只犹豫一瞬,才道:“好。我答应你。”

多尔衮道:“你向天起誓。”

济尔哈朗毫不犹豫地道:“我济尔哈朗与天盟誓,日后但凡大清之出征、决策、议事等要务,均愿退睿亲王多尔衮一射之地。如有违誓,天谴之不得善终。”

多尔衮深深的看着济尔哈朗。这样的重誓,这样的刁难他都答应了,可见八阿哥的死因该有多震撼。又或者说,他们究竟把八阿哥的尸身动到了何种程度,才叫济尔哈朗发下这样的毒誓,也不惜要他一起同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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