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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果然是想对了。
察哈尔博尔济吉特氏瞧了瞧福晋和佟佳氏失魂落魄的模样,心里想着,这才哪到哪呢。这往后,自然会尝到更多的苦涩的。
要都跟她似的,将情爱抛之脑后只管一心一意交好姐妹教养孩子,也就没有这么多的烦恼了。
察哈尔博尔济吉特氏当先回去坐着,也不招呼福晋和佟佳氏,等她们自己回过神来再回来坐着,察哈尔博尔济吉特氏也没有说什么。
这府里的女人都该是多见见的。多见见,也就死心了。
宁翘疼得掉眼泪,也在里头听见了外头一叠声的招呼,就跟接力似的,所以她也听见了,说多尔衮回来了。
人是回来了,可宁翘越发掉眼泪,连接生嬷嬷劝她留些力气的话也不肯听了,只管哭着说疼忍不住,那委屈巴巴的可怜模样,看的乌喇嬷嬷和烟雨烟霞三个人都红了眼眶,恨不得冲上去替主子受疼。
宁翘本来还在哭,结果听见请安的声音越来越近,甚至到了势不可挡要直接进来的地步,宁翘觉得自己现在狼狈极了,忙让乌喇嬷嬷去拦着:“快去。别让主子爷进来。”
“晚了。”
多尔衮已经进来了,一眼就瞧见了可怜巴巴的宁翘躺在那里,巴掌大的小脸上都是泪痕,多尔衮心中一紧,忙让众人,“不必请安了。忙你们手底下的事。没有差事的人就出去,别都杵在这里。人太多了。”
闹的不清净,扰的小丫头生不好。
一瞬间倒是走了好几个,只留下贴身侍候的和接生嬷嬷了。
宁翘捂着脸:“你也出去。”
多尔衮过来牵她的手,温热的掌心抚上她的脸蛋,轻轻给她擦眼泪:“你在这里,叫爷往哪里去?”
“几个月不见,爷想你的紧。还不能叫爷多看看了?”
“这时候不好看。”宁翘有点哽咽,哪怕手被他握在掌心,也依旧躲避着他的视线不肯看他,“等我生完了,收拾好了你再看。”
多尔衮轻叹着:“若不是你在生孩子,爷几乎要将你抱在怀里的。如今却又这样讲。拦了爷第一回,还要拦爷第二回?”
多尔衮轻轻抚着她的脸,不许宁翘躲避他的目光。
“你怎么不好看了?你在爷心里就是最好看的,怎么样都好看,谁也比不上你。你是爷心里喜欢的人,瞧见你这样,爷心里就是心疼,绝不会嫌弃你,往后也只会更心疼你。翘翘,别胡思乱想了。”
早几年两个人的感情还没到这一步,多尔衮依着她的意思,小丫头要如何就如何,小丫头是个娇气的,偏偏又是个爱美的,他自己娇养出来的,当然是要宠着的。
况且第一回生子的时候,小丫头孕期他几乎日日陪在身边,是顺利生产了之后才出门的。生产的时候他在外头全程陪同,自然是好的。
可如今分离八个月,几乎没有一日陪在她的身边,好不容易赶回来了,她却还要把人赶出去,多尔衮怎么肯呢?
如今是万不能依着她的。若不能好好的看着她生产,多尔衮也是不可能放心的。
尝了八个月的相思之苦,此时此刻再不肯令她离开他的视线之外了。
她本来就是娇美好看的,如今这个模样,又能哪里不好看?
一句翘翘,宁翘又忍不住哭了。
落下的暖热眼泪被多尔衮轻柔的用指腹擦去,听他在耳边温柔的哄着她,喊她别哭的声音。
宁翘心中的热意不知道什么时候冲破了那岌岌可危的藩篱与桎梏,在她的胸腔之中盈满了。
她很艰难的抱住多尔衮,多尔衮稍稍调整的一下姿势,就听见他的小丫头,他的翘翘在他耳边哭着说:“你看见了我最狼狈最不为人知的一面,你就不能反悔了。”
多尔衮轻柔亲亲宁翘的耳垂:“说的什么傻话?反悔什么?往后只会更疼你的。”
宁翘哭道:“不是这个。”
“多尔衮,”她似乎什么都顾不得了,唯一一次的大着胆子叫他的名字,“你总是问我想要什么。我说要你平安顺遂身体康健,和我一起白头到老。你答应了。那我与你说,我还想要什么。”
她的声音小小的,似乎只足够多尔衮一个人听见,“我还想要你的唯一。你,你能给吗?”
她终于还是说出来了。
底下还是很疼很疼。宁翘实在是害怕,害怕将来没有机会说出这话了。要是来不及说出来,岂不是遗憾终身?
宁翘不想让自己后悔。她放在心里多年的心愿,原本打算一辈子都不说出来的,可是在生死攸关的时候,情感终于还是不被理性所控制。
多尔衮在她最需要的时候赶回来了。她也想把一个真实的完整的自己告诉他。
她想,在他身边这么多年,如果真的没有以后,宁翘希望他看见的记得的,是真正的她。她终究还是有了这么一个小小的心愿,想让他看见。
“我心里很喜欢你。你若怜惜,若有同等的喜爱,能不能把心只给我一个人?以前种种是我遇见你之前的事,我们以后,你能不能不再喜欢别人了?”
多尔衮从未听过宁翘说这样的话。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小丫头心里是向着他的。包括宁家,一大家子的人都是镶白旗旗下的奴才,旗下的佐领不向着他这个旗主,又要去向着谁呢?
小丫头进府就依靠他信赖他,这在多尔衮看来是理所当然的。
他一点点的喜欢小丫头,把这个干净剔透的小丫头放在心上,凡事为她周全设想,一步步的将她送到自己的身边来,让她有足够的地位与自己并肩。
这都是多尔衮很愿意去做的事情。
他也想知道小丫头心里最想要的是什么。
屡次问她,后来得到的答案总是让他心颤而怜惜。心中越发的怜爱,也越发的悸动。
或许小丫头是害羞,从不会正面表露自己的情意,可是她那含着情愫的眼眸,总能让多尔衮觉得,自己是一眼就能望到她的心底里的。
尤其是这两年,这半年来的书信,字字句句不都是在说相思么?
可此时此刻听见小丫头说喜欢,说只希望他有她,不想要他再有别人的话,多尔衮心中忽而涌现了一种感觉。
莫名就想起那年察哈尔博尔济吉特氏进府的时候,那次家宴散去,小丫头走的时候看向他的那一眼,原来那一眼是这个意思。
多尔衮以为他当时就懂了的,却没想到这些年过去,他其实都不懂得她的心思。他以为她是吃醋,她或许是吃醋了,但是那样的心愿,只能流露在眼底,他却什么都不明白。
原来如此啊。难怪这丫头总是不肯与他说。现下说,是终于觉得可以说了么?
多尔衮忽而就觉得有些心疼。
他从来都想,给他的翘翘最好的。知道她害怕,知道她没有底气,于是将她的一切都安排好,让她安安稳稳的待在自己的身边,知道她介意两个人之间身份上的差距,他更是尽力弥补。
甚至这一回,借着军功将宁国光升任为镶白旗参领,即甲喇章京。
却不曾想到,她心里真正介意的是这个。若是没有这回生产的事情,若是没有遇上这个变故,这丫头打算一辈子都不说出来吗?
宁翘还是疼得很。
接生嬷嬷用了很大的力气,动作角度又十分的刁钻,还不能伤着肚子里的孩子,不断的在调整,宁翘这一下一下的真的是疼得不行。
她攥着多尔衮的衣袖十分用力,眼泪不知是疼的还是伤心委屈的,不管多尔衮怎么擦拭都止不住,她都忍痛表白了,多尔衮还只是一言不发深深的望着她。
宁翘泪眼模糊,咬着牙道:“你不肯答应?”
多尔衮忽而俯身将宁翘紧紧抱了一下,然后松开她,几乎是将人虚虚拢在怀里,他在她耳边沉声道:“答应。”
“我答应你。翘翘。”
他怎么能不答应呢?只要一看见小丫头眼中的伤心,多尔衮就心疼的不得了,舍不得她再多等一时一刻,忙将话答应她。
宁翘还犹不信,噙着泪眼道:“你不能看着我现在可怜,你就哄我。你不能骗我。答应了是一定要做到的。”
如果多尔衮骗了她,她也不知该如何了。但心碎肯定是一定的。
她又不是一定要强迫他这样,如果他不愿意也可以不答应,但是不能骗人的。
从来牙尖嘴利漂亮娇气的小丫头委屈可怜又娇滴滴的说这样的话,多尔衮心疼得很,一直哄着她叫她别哭了,这模样都瞧着难受,又怎么舍得骗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