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万里凝(一) ◇(1 / 2)
何元恺朝俆植揖手:“都要谢侯爷当年的擢拔之恩。”
俆植笑呵呵地拦了他的礼,让众人坐下:“你们今日来,是为了小何的婚事罢?霄白,怎么不见你夫人同来?”
何元恺忙道:“婚期未定,尚还不急……小周大人的夫人,上门去同怡然说话了。”
燕覆抢话:“确实不急,近日何大人忙着准备聘礼,只等商宴过后就上门送聘,不过送聘之后,也要有许久时间准备婚宴。如今鄀州全城的女子都羡慕王家姐姐,即便已经嫁过一次人了,何大人也如此用心呢。”
何元恺咳了一声,慢条斯理地说:“嫁过人又如何,为心爱之人准备婚宴,自然要精心些。女子自少时便憧憬这一日,先前怡然未遇良人,我自然得把她从前的委屈都补回来,叫她回忆起这婚宴只觉圆满。”
燕覆“啧啧”地感叹了一番,转头看见周檀正坐在椅子上出神:“小周大人,想什么呢?”
俆植笑着打趣:“霄白也回想起自己的婚宴了罢?我瞧着他与曲家姑娘感情甚好,从前必然……”
“哎呀,说到这里我才想起来!”燕覆一拍大腿,十分八卦地对俆植道,“义父有所不知,我妹妹从前写信告诉过我,小周大人与夫人的婚事乃是陛下赐的,听说赐婚之时小周大人还遇刺了,是旁人抱着公鸡同夫人拜的堂。”
何元恺微微惊诧:“竟有此事?”
“当初……伤得太重,昏迷多日,生死不知,”周檀苦笑着解释,“大内赐婚事,是给我冲喜的……若非有我夫人,恐怕我当日便已殒命黄泉了。”
寥寥几句,便能勾勒当初汴都情境之凶险,俆植拍了拍他的肩膀,默默无言,何元恺则感叹:“富贵险中求,边境之人都道那汴都是福乐窝,天子门生又十分显赫,谁能料到其中辛酸。”
燕覆也跟着哀叹:“夫人真是奇女子,若换了寻常人,得了这赐婚,指不定要怎么闹呢,更别说请人来救命了……”
周檀却没有说话,他沉思了一会儿,才冷不丁地抬起头来,迟疑地问何元恺:“女子心中,当真将婚宴看得如此重要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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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境灯火幽微,入夜时繁星点点,比在汴都城中亮了不少。
格里拉节正值满月时分,曲悠回府时,恰见一轮清宵圆月高悬天际,在树木掩映下皎洁美丽,令人心神一荡。
园中的杏花已经开尽,枝叶初生了小小的果实,曲悠不许人扫去杏花花瓣,于是地面上的残瓣尚未完全融入泥土之中,瞧着如同未化尽的新雪。
她刚进门不久,便听见门前传来马匹的嘶鸣声响。
回头就看见周檀站在月色之下,披了一身月华朝她走来,她怔愣地望着,恍惚间回忆起了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不是在幽香的婚房之中,不是隔着松风阁屏风的遥遥一顾,是在她的梦里。
她梦中的周檀与面前人毫无二致,只是更加脆弱哀愁些,第一次见面,素昧平生,对方便解下了御寒的最后一件衣物相赠。
月色清寒如今日,她还记得那件鹤氅上残存着血气混合了静水香的气味。
周檀朝她走过来,面色有些不自然,似乎想说什么,最后没说出口,只问:“夫人在赏月吗?”
“是啊,”曲悠应道,回忆起王怡然对她说的话,便道,“夫君可要同赏?”
周檀欣然应下:“甚好。”
于是二人在园中的凉亭坐下,河星送来了一壶西域的葡萄美酒,随后带着众人退下。曲悠为周檀倒了一杯,饶有兴趣地道:“葡萄美酒夜光杯……不过这杯是天青雨瓷,虽好,但不相称,你知道吗,这酒应该以琉璃杯相盛,方见本色。”
周檀深深地看着她:“明日我便派人为你寻琉璃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