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不见君(一) ◇(1 / 2)

位高权重、炙手可热,旧贵族们动心思的不少,但无一人敢上门提及婚事。

  因为众人心知肚明,执政大人琴瑟和鸣的妻子,死在了昔日的宫变当中。

  拜相那日,他对着铜镜为自己正衣冠。

  昨日他又梦见了曲悠,还断断续续梦见了许多回忆的片段,片段中的故事他有些记得,有些不记得。

  但总归不算陌生。

  他铺陈笔墨,想烧一封信给她,告知她,他如她所愿好好活着,只是失了她黑夜里那盏灯,很多时候都觉得自己撑不下去。

  提笔只写了“朝闻道”三个字,便心痛难忍,再也写不下去。

  曲悠以为他在这人世间最重要的是理想,可她不知他一心想与她同生共死。在她逝去以后,他几度想要弃世而去,想到她临终前的叮嘱,才勉力走到如今。

  既无求生之意,这老病残躯,或许也能为他们的理想做块垫脚的白骨。

  周檀对着那块铜镜,忽地做了一个决定。

  梦境戛然而止。

  曲悠睁开眼睛,再度看见了那个只能照进一束光来的刑狱小窗。

  她以为自己醒来了,却没有。

  她又化成了庄周的蝴蝶。

  只是这次,她却亲切感觉自己来到了现实。

  风将她从小窗中卷挟而出,飞向遥远的青绿山水。

  山水忽而幻形,她后背一凛,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坐在了许久不见的、现代家中的茶几前,母亲带着眼镜,与她一起坐在地毯上。

  为何她从前没有察觉到,她的母亲,一直是尹湘如的模样?

  母亲皱着眉问:“那你研究生打算去读什么专业呢?”

  她听见自己脱口而出:“历史。”

  “我要去钻研历史,寻觅其中的真实。”

  画面一转,她来到了常去的图书馆座位上,古籍被摊开在面前,灰尘弥漫在阳光中。

  她先看见了“削花令”三个字,顿时被一种难以言喻的宿命感捕获,着迷地看了一下午。临阖上书本前,她又瞧见了熟悉又陌生的“周檀”二字。

  曲悠决定去了解一下这个人和《削花令》的关系。

  结果看诗集看上了瘾,每一首都十分喜欢,甚至读一遍就能记住,就好像她很多很多年前就读过一般。

  导师在讲台上切换ppt,兴致盎然地讲着苏朝辞:“……苏宰辅的文集中曾经记载了这样一件事,说他有个认识很早的知交,和妻子非常恩爱,有一日他去问这知交,人为何能与另外一人产生如此深刻、复杂、缱绻的情感。”

  “他这知交答了他一句庄子的话——‘万世之后而一遇大圣,知其解者,是旦暮遇之也’。这句话出自《齐物论》,意思是说……”

  声音逐渐远去。

  岫青寺上大师却温言道:“……我代人转交这个‘悠’字。”

  改了名字之后,她的弱症逐渐痊愈。

  遥远的临安,周檀开始生病,本是能跟着母亲舞剑骑马的少年郎,逐渐不能习武了。

  她知道,这是周檀为她许的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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