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金缕曲(六) ◇229(1 / 2)

他转过头来,见是他,茫然的神色才舒缓了些,露出些难得一见的疲倦来:“苏先生。”

  苏朝辞叩首:“陛下。”

  宋世翾亲自将他扶了起来:“先生不必多礼。”

  顿了一顿,他又道:“老师托人为我送了个口信,说……不必拦着他们动刑。”

  苏朝辞攥紧了衣袍,低声道:“已经三个月了。”

  三个月,除夕已过,快要开春了。

  宋世翾按住他的肩膀:“前因后果,我已经听先生讲得清清楚楚,老师这般高洁之人……实在、实在叫我无地自容,都是学生年少无能,才叫他做出这样的牺牲,而我……”

  苏朝辞注意到,自从他进门,宋世翾一个“朕”字都没有说。

  “而我……甚至不能为他在史书中翻案,”宋世翾艰难地说了下去,“这三个月,我见遍了朝中的史官,先生啊……”

  苏朝辞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紫袍:“叫人动刑,就是要装出些样子来……陛下就如他所愿,罢了他的相位,松口放人回临安罢……您不肯放人,都拖了三个月了,他那个身子,撑不了多久的。”

  “是啊,他非要受刑,不就是为了逼我松口吗……”宋世翾死死盯着自己脚下,欲言又止,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说,“先生,我……”

  “陛下有什么事想说?”

  “无事,无事。”

  苏朝辞摩挲着手腕上的五色佛珠,又想起一件事来:“对了,臣听闻周夫人递了帖子,希望能入诏狱探望一次。难为她了,这三个月都不曾上过书,虽说诏狱不许探望,但陛下就为她破例一次罢。”

  宋世翾迟钝地点了点头:“自然,我已经为师母遣人过去了。”

  二人无话,苏朝辞起身想要告辞,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宋世翾有话想要对他说,临到嘴边,又被他咽了下去。

  他不想逼迫他什么,于是没有细问,拱手告辞了。

  *

  曲悠进诏狱的时候,只为周檀带了一碗热的杨枝甘露。

  诏狱不许探望,她要来也只好挑深夜,趁周檀被带出去行刑的时候过来,宋世翾派了两个自己的暗卫给她,许她可以随意挑一日。

  她挑了雪下得最深的那一日。

  临见面之前的晚上,她重新做了那个旧梦,梦里她在甬道边跪了一夜,第二日亲眼看着宋世翾和苏朝辞从诏狱中抬出了周檀的尸体。

  她被这个梦惊得心神不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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