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109（2 / 2）

但已经面目全非的他却不敢去见她。</p>

他像是献宝一样将乔九安送到她的面前，却在三个月后得知她的死讯。</p>

她永远沉眠在联邦首都星，一个他根本不可能靠近的地方。</p>

“如果我早知道……如果我早知道！我不会送你去见她！！”</p>

男人脸上悔恨与痛苦交织的神情扭曲狰狞，看在乔九安的眼里，却不受控制地生出折磨对方的快感。</p>

可想到那次见面之后的生死相隔，乔九安心中的那丝快意又像是被冰冻着碎裂的水，尖锐地刺入心脏。</p>

沉默的死寂再度蔓延开来，一直沉重压抑的空气如同海水缓缓淹没两人，充斥着无尽的空虚与心悸。</p>

男人没有问乔闻语在最后的那段时间对乔九安说过什么，因为那个时候的乔闻语，更多的是乔九安的母亲，不再是他的小姐。</p>

更重要的是，他不敢去听或许可能会有的，出自乔闻语口中的斥责。</p>

乔九安也没有主动开口。</p>

乔闻语当然没有提过面前的男人，即使她在见到乔九安之后，听到乔九安所在的地方是哪里之后，聪慧的她怎么可能猜不到真相，但她依旧什么都没有说。</p>

没有人再能猜得到当初乔闻语心中真正的想法，而最后见到她的人是乔九安。</p>

可乔九安不愿意来说这样一个善良的谎言。</p>

男人从空间钮中取出图拉星球中央智脑的服务器残片，放在桌面上。</p>

“这是重启图拉星球中央智脑的核心数据匣，我重置了所有的权限，删除了所有莱恩研究中心研究者的写入内容。”</p>

所有肮脏的血腥的罪孽，都在他身上，和她钟爱的、为之奋斗一生的星球与研究中心，再没有任何瓜葛。</p>

他本想带着这样东西去见她，到时候，不论是忏悔还是诘问，他都甘之如饴。</p>

然而，他却在这之前，看到了乔九安带领实验体占领图拉星球的通缉讯息。</p>

“你拿走吧。”</p>

乔九安沉默着握住那块颜色黑沉的金属块，连同一直捏在手心里的那枚郁金香胸针，死死压在手心，直到刺出尖锐的疼痛。</p>

男人的眼神像是忽然变得空洞起来，他低着头，在桌面的映照下看到这张脸上熟悉却又陌生的五官，扯动了一下嘴角，最后拿出一枚芯片。</p>

“这是所有关于你的研究数据，好的，坏的，所有的实验过程都有录像，没有被篡改过。”</p>

莱恩研究中心的数据被篡改，星河之间，只有男人的手上有这部分数据。</p>

乔九安想要活下去，依赖这部分数据带来的真实。</p>

乔九安扯了下嘴角，在这样互相折磨的扭曲痛苦之后，语气却是前所未有的平静：“我以为，你恨我。”</p>

“我不恨你。”男人的回答也同样平静。</p>

乔九安死死盯着坐在对面的男人，读懂了对方没有说出口的话。</p>

他的灵魂一边痛苦质问“为什么死的不是你”，一边又不惜一切代价手段让乔九安活着。</p>

感情与忠诚分裂开来，人性也同样龟裂成碎片。</p>

乔九安只觉得前所未有的疲惫。</p>

他闭了闭眼，站起身的一瞬间，身形轻微摇晃了一下。</p>

但他努力挺直脊背，轻声道：“谢谢。”</p>

在无数的罪孽与血债之外，是面前的人救了当初还是孩童的他，也是面前的人坐在这里，选择将最后的真相告诉他。</p>

他该怎样面对这个人？</p>

站在道德的制高点，站在被害者的无辜立场，去报复或是仇恨？</p>

可他同样是受益者。</p>

不论他是否愿意，不论这样的利益是否痛苦，他都因此活了下来。</p>

乔九安转身向门外走。</p>

“你和实验体001的精神力是互斥的。”</p>

乔九安的身形一顿，离开的脚步却没有任何迟疑。</p>

“他会害死你，就像当初契合度太低被关在一起的那86组对照试验一样。”</p>

乔九安死死咬住唇瓣，直到咬出血腥气都没有松开力道，往前走的脚步没有停顿。</p>

男人依旧坐在那，注视着乔九安的背影，露出一个类似怜悯又古怪的表情。</p>

“你知道乔这个姓氏，在联邦星河代表了什么吗？”</p>

乔九安瞬间停下脚步。</p>

“当初跟随乔元帅反叛帝国的，不仅仅有记载中的第六军团，不仅仅有那些贵族、商人、学者。”</p>

“更多的，是曾经在第六军团管辖下，追随乔元帅义无反顾离开自己居住的星球，跟着他去往承诺会有的乌托邦的平民。”</p>

“他们或许曾经有亲人、爱人、师长、友人，因为精神力而被改写人生，最终惨死在皇室和贵族的利益倾轧下；他们或许信任了乔元帅的承诺，向往那个不会有贵族压迫的，自由的国家政权。”</p>

“但最终，那些记得乔家承诺的人，走投无路去往联邦与帝国的夹缝生存，就像是丧家之犬。”</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