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红烛(1 / 2)
栗氏的祖坟、祠堂,被皇帝默许着纵使栗安手下的文武拥趸尽数烧毁砸碎,栗氏祠堂那日在城郊燃起冲天的大火,烟云之上不知积压了多少历代老臣和先皇的屈辱与怒火,盘踞朝堂十数年的栗氏终于轰然而倒、一切成灰。
当日方棠站在城楼上,看着郊外的火光,默默了许久,终究也只是摇头叹息。
望柳没再回来,和栗舒一起消失在了荒野之中。栗安唯恐栗氏本家留下男丁血脉,日后成为自己的祸害,派了几批人出去搜寻未果,只能暂且作罢。
但是栗安没打算就这么放过栗延臻,他这些年对栗氏本家那些趾高气昂的平辈们恨之入骨,尤其是一直在他之上的栗延臻。那是他前半生蒙尘般的噩梦,今朝彼此沦为天壤之别,自然要狠狠出一口气。
朝中换了一次血,栗安得偿所愿成了上将军大司马,栗氏曾经那些党羽也下狱的下狱、流放的流放、处斩的处斩,与新帝刚登基那年的光景别无二致。
方棠则继续做他的丞相,仿佛无事发生一般,皇帝全然没有因为他和栗氏的瓜葛、与栗延臻藕断丝连就罢官贬黜,甚至还在朝堂上褒奖了他。
就连酒宴上的酒,方棠都不怎么能尝出味道来。他行尸走肉似的坐在皇帝身侧,举起酒盏,道:“陛下,臣略有些小醉了,今日怕是要就此作罢,还请陛下恕臣扫兴。”
“不扫兴,丞相如何就扫朕的兴了?”皇帝浑不在意道,“既然丞相醉了,就先行回府吧,过两日再进宫陪朕说说话。”
方棠放下酒盏,走到堂前跪下,向着皇帝拜别,还没起身就听到头顶传来帝王冷漠得几乎穿透人骨髓的声音:“朕着意礼部酌定婚期,眼下还剩四月有余,虽然丞相并非新婚,却也不能不顾及朕皇妹的颜面,将婚事办得风光一些。只是那栗延臻就难办了,他若还活着,只怕对丞相也是个污点。”
这话像在方棠心上扎了一刀,他忍住心痛,声音沉稳道:“他已被夺职削爵囚禁,此生再起不能了。陛下若实在痛恨栗氏,要将他流放为奴,臣愿意亲自派人督办此事。”
皇帝微微笑了笑,摇头道:“他那等虎狼,若真流放边境,那还了得?栗苍便是自边境而起,朕不愿意再看到第二个栗苍了,不知丞相能否懂得朕的心意。”
他向内侍长招招手,后者会意,转身走下了水榭。
方棠跪在那里等了半天,内侍长才又回来,手中端着一盏精美玲珑的银质酒壶,壶口镶嵌着宝石美玉,华贵非常。
“栗延臻虽然是罪臣,也的确罪该万死。但朕也念着他曾为我大渠打下万里江山,若就这么赶尽杀绝,未免被人诟病兔死狗烹,有损朕的声名。”皇帝说,“不如丞相替朕去将这新酿的美酒敬给他,顺带让他知晓朕感念功臣的一片心意。”
方棠撑在地上的手猛地收紧了,指尖传来痛感,有血迹缓缓沁出。
他知道天子已然腻了圈禁羞辱的戏码,刀光落下,动了杀心。皇家对栗氏经年累月的恨,终究是无从化解、不死不休。
“陛下这是,准臣去探望栗延臻了?”方棠艰涩问道,“只是上回臣去见他,已经对他说了许多绝情之语,怕是已被他恨透了。若臣独身前去,怕栗延臻会对臣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