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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辛随手扯了包扎好的伤口,他享受着伤口崩裂的疼痛,享受着血流出身体的感觉。
……他的卿卿,送给了他一件很好的分别之礼,他要带着这份礼物,再见到卿卿。
他喝得烦了,把桌面一掀,又吓得满室的人纷纷求饶。
看着下面跪了一地的人,帝辛脸上挂着笑,说出来的话却令人觉得不寒而栗。
“孤研究了一种新的死法,谁想替孤试验一下?”
哪吒和杨戬并肩骑马前行,他神思不属的模样被杨戬看在眼里,倒叫杨戬好奇起来,毕竟哪吒向来没有什么心事,一直一副小爷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的模样。
行了半程,杨戬没忍住开口,“你这表情,怎么一副为情所困的模样?”
他本意是开个玩笑,谁料哪吒却反应极大,只差没从马上跳起来。
“胡说八道!”哪吒大怒,“什么为情所困?你怎么知道为情所困是什么模样?你为情所困过?”
杨戬:“……”
这下换他沉默了。
哪吒看了杨戬一眼,瞪大眼,“好哇,你果然为情所困过。”
杨戬淡淡道,“我这年纪,为情所困过又如何?”
“你为谁?”哪吒问。
杨戬道,“不关你的事。”
“哼,你不说我也知道。”哪吒看向前面,“肯定是为你那个小师叔。”
杨戬拉紧了战马的缰绳,猛地看向哪吒,冷冷道,“你莫要胡说,坏我小师叔名声。”
哪吒呵呵一笑,“我就知道。”
“你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杨戬声音极沉,“你若是敢在小师叔面前乱说话,我非一戟将你送入东海。”
哪吒叹息着摇了摇头,“我说,你那小师叔只怕已有心上人。”
杨戬道,“绝不可能。”
“你五年未曾和他相见过,怎么这么笃定不可能?”
杨戬一顿,没错,他五年未见小师叔了,若是小师叔五年均在昆仑,自然不可能有心上人,可小师叔这五年都在凡尘之中,若是真有了心上人……
“你瞧,你自己都不敢确定。”哪吒摇了摇头叹气,“你还敢说绝不可能呢。”
杨戬没再说话,他想等回去见了小师叔,他一定得问问小师叔这五年去了何处。
哪吒见杨戬彻底陷入自己的思绪中才松了口气,他一向不耐烦这些弯弯绕绕的,不过他这会儿还烦着,也不想和杨戬说太多,让杨戬安静是最好的方式。
只是……哪吒眼前闪过少年红润的唇,他喉结又滚动了一下,眸光闪烁。
军营外面依山傍水,水面上结了一层厚厚的冰,桑伊趴在冰面上往下看,试图看清水下有没有鱼。
“河里有鱼。”身后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不过得破了冰面才能捞鱼出来。”
桑伊猛地回过头,见姬发站在那里,对方含笑的模样在某一瞬间像极了伯邑考。
桑伊一时有些恍惚。
见桑伊这神态,姬发迟疑问,“你见过我?”
其实姬发和伯邑考完全不像,性子也不像,桑伊回过神来摇了摇头,他说,“只是想到了一个朋友。”
“朋友?”
“嗯,他已经不在了。”桑伊沉默了片刻道,“他……是你的兄长。”
姬发一愣,许久才说,“兄长……”
桑伊指尖跳出一簇火苗来,他融了湖面的冰,“我和他相识时,也是我准备抓鱼的时候,他误以为我要跳河。”
姬发忍不住靠近桑伊,“你……之前在朝歌?”
桑伊说是。
姬发看向桑伊指尖跳动的火苗,许久才道,“兄长给家里寄过许多信,给我也单独寄了不少,他与我说他在宫里——”有一个很喜欢的人。
后面的话姬发没说,在桑伊清凌凌的目光中,他道,“兄长最后为我寄的信件上说殷寿欲杀他。”
听见这句话,桑伊猛地看向姬发,“他早就知道?”
伯邑考早就知道,可离开朝歌之前,依旧日日含笑为他抚琴,与他聊天,甚至还和他说在西岐等他。
“兄长早就知道,那时我收到信便准备赶往朝歌,可惜还是晚了一步。”姬发定定地看着桑伊,“他说他若没能活下去,便让我替他保护一个人。”
桑伊呼吸一滞,几乎猜到了伯邑考说的那个人是谁。
“是你。”姬发道,“兄长说,若是我入了朝歌,那便找到你,保护你,并且不让你知道他已死之事。”
伯邑考的书信之中,字里行间都透露着他对心上人的情意,他那心上人的美好之处,感情温柔又热烈,姬发也忍不住好奇,他问兄长有没有表明自己的心意,伯邑考回的永远只有一句话,还不到时候。
最后……便再也不会说了。
虽然姬发从未见过伯邑考信中的那位心上人,也不知那心上人姓甚名谁,已经在心底把那人当作了自己未来的嫂嫂。
此时发现被自己心底当做未来嫂嫂的人竟是丞相的小师弟,初见时他竟还做了无礼举动,盯着这人的脚踝发呆,他心底一阵惭愧,颇有一种对不起兄长的感觉。
桑伊不知姬发所想,他低头看着自己指尖的火苗,忽觉有些烫手,烫得他浑身难受,烫得他仿佛置身于火场之中,眼前都是浓雾,令他看不清前面有什么。
“别哭。”姬发递出来一张手帕,沉声道,“我想兄长并不愿意你为他这么难过。”
寒风吹得那簇火苗散去,脸上冰凉凉一片,桑伊想,恶来死了,可恶来只是握刀的人,伯邑考的死,负主要责任的……是帝辛啊。
桑伊没有接姬发的手帕,他伸出手指一点点地擦净脸上的泪,抬起泛红的眼看着姬发。
他说,“我要与你们一同去朝歌。”
姬发怔然,“你……”
“我要看殷寿最后会如何。”桑伊说得极为认真。
河里的鱼又鲜又肥,抓了一篓子鱼的桑伊心满意足,姬发提起竹篓道,“回吧,出来够久了。”
虽然更多的是负责捡鱼,但桑伊还是觉得意犹未尽。
他看着那篓子鱼道,“你大哥也很会抓鱼,看起来是个文质彬彬的书生,抓鱼的时候一下手就成了,半点不含糊。”
姬发笑了笑,“兄长文武双全,他并非只是个文弱书生,若非如此,那时父亲也不会放心他去送书信。”
桑伊抬眸看着姬发,仔仔细细看了一阵后,“你和他眉目之间其实有所相似之处。”
姬发本来注视着桑伊那双琥珀色的双眸,听见这话又不自觉抬手摸了摸额头,“我……”
“不过你和他性子不同。”桑伊伸了个懒腰后双手负于背后交握,他道,“回去了。”
姬发站在原地看着面前那步伐轻快的身影,敛眉跟了上去。
他其实很想问一句桑伊是不是喜欢他兄长,可桑伊提起伯邑考时能有各种情绪,却唯独没有爱情,或许不问更好,他兄长的那份感情,只要他不说,桑伊就不会知晓,这同样也是兄长所希望的。
还未进去,桑伊便看见杨戬抱着三叉戟站在营地前,旁边一条白犬左嗅嗅又嗅嗅,看得出来它很无聊。
看起来,杨戬这是在等他。
桑伊看了一眼旁边的姬发,“有人等我,这鱼……”
“这鱼我会让人送过去。”姬发道,“你去吧。”
桑伊道了谢,朝杨戬走去。
姬发和杨戬对上视线,二人微微颔首算打了招呼。
那白犬比杨戬先来到桑伊面前,它嗷叫一声扑过来,杨戬眼皮一跳,“哮天犬,不准!”
被重物扑到在地,桑伊只觉得眼前一黑,眼冒金星,后背撞在石头上,疼得他没有丝毫力气。
好……好,哮天犬,你这家伙又重了。
哮天犬毫无所觉,还欢喜舔着桑伊的脸,嗷嗷叫着。
“小师叔。”杨戬忙把哮天犬推开来扶桑伊,“你有没有事?”
桑伊扯了扯嘴角,“我觉得有……疼。”
“小师叔你忍忍。”杨戬不敢直接抱桑伊,“先回去看看。”
桑伊按住杨戬,“你等等,让我缓缓,没有那么严重。”
杨戬不敢再动,他见桑伊额头和鼻尖都因为疼痛而冒出冷汗,心底的愧疚犹如潮水一般翻涌。
“小师叔,都是我的错,没能看好哮天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