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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一出来,福大忍不住抬眼看向紫韵,心头捂脸,紫韵真是……是不是禁地影卫的生活太简单了,紫韵居然都没有发现问题!
林静深放下笔,抬手示意紫韵站起,一句一句的慢慢的问着,“她说要见我,你便替她转达,亲自跑来告诉我这件事,若是卢怀德说要见我,你是否会这般卖力?”
紫韵一呆,啊?
林静深又慢慢的一句一句的问着,“她昨日寻你之时,可是一人前来,穿着白衣长裙,只是简单束发,脸色苍白,神色忧愁,与你说话时,可是犹豫了许久,才慢慢的很为难的先说她对我的濡慕爱慕,再说对我处境的担忧,又说若是可以,希望能够见我一面,其他不敢奢求……”
林静深每说一句,紫韵脸色就变了一下,到最后,几乎是震惊的瞪大眼睛看着林静深。
林静深面色平静的重新拿起笔,淡淡道,“当初中宫要为我定亲,给我选择的几个女子里,她算是我唯一看得上的,不为别的,就凭她的出身极为尴尬,而中宫太皇太后早已势微,崔家落寞,她却能凭她自己挣得上京第一美人的称号!她的谋略城府不下于顾家老太君,紫韵,当初鱼儿说你是明珠蒙尘,但我看你是猪油蒙了心!”
紫韵颓然跪下,她真是……太笨了!
福大瞅了眼紫韵,紫韵不是笨,是对方的桥段太高了。唉。
“不过,长阳虽然工于心计,但她到底是顾家老太君养大的,还有几分正气。”林静深说着,低头批着折子,一边说道,“长阳那里,你不必跟着了,明日起,你前往灵州,跟着商家家主商子衿好好做事,她自会教导于你。”
紫韵偷偷的看了眼林静深,小小声的问着,“主子,我,我想去南州……”
林静深眯眼看了眼紫韵,紫韵立即磕头,“是!小的这就前往灵州!”
林静深冷哼一声,去南州找鱼儿?鱼儿身边的人已经够多了!若非他不在鱼儿身边,他怎会容许鱼儿身边那么多人,往常在上京之时,鱼儿身侧最多就一个寿一,一个寿二。
“主子?”福大轻步上前,低声禀报,“卢怀德大人正在外头候着。”
“请卢大人进来。”林静深说道,将手里的折子递给福大,“告知蔡英,这人会在三天内赶到中洲,接手中洲一切要务,让萧正辅助。中洲州府的其他官员待摘星阁文事赶到后兼任。命蔡英,速速赶回。”
“是!”福大恭敬应下,拱手躬身后退几步后,急速出门。
林静深看了眼满书案的折子,条陈,册子,皱了皱眉,揉了揉眉心,接下来的上京还有几场大戏,可他委实有些厌烦,心里总是念着远在南州的某条鱼……不知此刻,那鱼儿又在做什么,可会想他?
——明明他年长鱼儿十岁,该是他更加耐心些,可却不知为何,在鱼儿的事情上,他总是急躁。
卢怀德匆匆进来, 跪地,磕头, “殿下安好!”
“卢大人请起, 事情紧急,我就长话短说了,中洲却一位州令,我已经命人去接了, 待会你见见, 因为事急从权, 你需为他引导, 我好尽量让他三日内赶往中洲, 接手中洲的一切要务。”
“是!臣必定竭尽全力。”卢怀德说着, 抬眼看向林静深, 带着几分疑惑和好奇, 据他所知, 摘星阁的一切阁员都几乎无法分身了,殿下定然是从别的地方挖出来的人, 可眼下能够担当中洲州令这一要职的, 也没有什么人了,陈铭那是不可能的, 陈铭最近在皇庄清理推亩令的那些烂事, 已经快疯了,而朝堂上的那些人,说实话, 是有合适的, 可是未必能够胜任啊。
所以,到底是从哪里挖出来的人呢?
“霍文正。”林静深淡淡的说了三个字。
卢怀德先是疑惑, 随即一呆,紧跟着露出愕然的,震惊的,又敬佩,激动的神色,他猛地跪地,压抑着声音说道,“殿下英明!”
——是霍文正!是二十年前带着幽州三万百姓和两万神策军拦住了蛮族北上的步伐!守住了幽州城整整八个月,但最后却被中宫一纸文书下了天牢!是让天下士子自发写出请愿书,让中宫不得不收回赐死的旨意,但霍家全族却不知为何在幽州被蛮族屠杀殆尽!霍家全族只留了一个霍文正!此后,霍文正被关天牢,整整,二十载!
而此时,恰好福大引着人进来,步伐缓慢,瘦削的半百老头,眯着眼,佝偻着腰,一步一步的走来,身上却是囚服,干干净净,而当他看见正坐在书案后的林静深时,顿住脚步,整了整衣衫,拱手,躬身,跪地,磕头,重复了三次后,才开口,声音带着几分沙哑,“霍文正拜见殿下,殿下安好。”
林静深站起,看着跪地的背脊挺得直直的霍文正,拱手开口说道,“先生请起,事情紧急,不必多礼。”
霍文正这才慢慢的起身,一旁的卢怀德忙起身,朝霍文正恭敬的拱手,“卢怀德拜见先生!”
霍文正朝卢怀德微微点头,便转头看向林静深,“殿下让我来,可是有什么事需要老朽去做?”
“中洲州令刘琛引发□□,如今中洲无令,想请先生暂代中洲州令一职,接手中洲一切要务,安抚中洲生民,还中洲一个朗朗乾坤。”
霍文正拱手,恭敬躬身,“自当领命!殿下放心。”
林静深点头,正欲开口让卢怀德引导一二,却不想霍文正开口了,“但,敢问殿下,是以何种身份说此番话语,又是以何种资格下达任免州令的命令?”说罢,霍文正眯起眼盯着林静深,目光炯炯,如同锐利的刀!
林静深挑眉看向霍文正,他就知道,这霍文正不可能这么简单的就听话做事。
“你问我何种身份,眼下我的身份便是睿亲王府世子,你问我何种资格,我的资格便是,我是林、静、深!”林静深背负双手,说到最后,一字一顿。
——他是林静深,那么所行所言,又何须资格身份?
霍文正紧紧的盯着林静深,声音沙哑,“殿下意欲何为?”
“平天下,让天下生民安居乐业。”林静深垂眉淡淡说着。
一个热闹的安定的天下,让一只鱼快乐的徜徉其间,最重要的,无处可去。
——当天下是在他的掌控之中,一条活蹦乱跳的鱼还能蹦跶去哪里?
霍文正听了,先是一怔,随即嗤笑一声,“殿下,我虽然是第一次见你,但是,你我书信多年,我知道你,你可不是那种仁义正直之人!这话,你骗谁呢!”
林静深挑眉看向霍文正,“那先生以为我想做什么!”
霍文正盯着林静深,一字一顿,“你该持三尺宝剑,踏平中宫,坐上那帝座!”
霍文正这话一出来,一瞬间,空气都有些凝滞了,卢怀德脸色变了变,但又难掩激动,而福大垂眉低眼的站在一旁。
“那是先生你的以为。先生,中洲事急,这些暂且搁置一旁。”林静深说着,将书案上的册子和一个匣子递给霍文正,“摘星阁的小册子,还有阁员的徽章。”说罢,又递过去一个小盒子,“先生,这是鱼儿说过的,若是将来你出来了,让我定要交给你的。”
霍文正一听,神色软和了下来,叹息开口,“小公子还记得老朽,真是有心了。”说罢,打开小盒子,却是几十颗珠子,不由笑了起来,“小公子还记得啊。”
林静深看见小盒子里的珠子时,也不由微微勾了嘴角。
在他年岁渐长,在知道有霍文正这么一个人的时候,他便曾去天牢中见霍文正,只是霍文正从未见过他罢了。他犹记得,那时候,天牢中的霍文正盘腿而坐,如石雕,如木头,但在他不小心弄出点动静的时候,霍文正猛然的看来,那眼睛,锋利如刀,那眼神炯炯,那是昂扬的斗志和压制的愤怒恨意。
——那时候,他便记住了霍文正。
后来,便开始写信,问霍文正一些问题,霍文正起初不理会,后来,慢慢的三言两语的解答,再慢慢的,便是长长的一封信。
——在学识上,他传承自陈居行,但也有很多东西却是眼前的霍文正告诉他的,比如说白家的灭族,比如说中宫朝堂的那些事,霍文正知道与他通信的只是一个小孩,但却依然告诉了他,中宫,朝堂,边境,幽州,外族……
后来鱼儿来到他的身边,他便将与霍文正的信给鱼儿看了,一开始只是想让鱼儿知道,他有霍文正这么一位半师,再后来,鱼儿因为霍文正信里的一个看法,而开始写信与霍文正“吵”了起来,吵着吵着,又在信里下棋,输了,就送霍文正一颗珠子,不知不觉中,这几年来,鱼儿居然输了这么多珠子?
“鱼儿虽然顽劣,但却是最为重信之人。”林静深说着,语气不自觉的柔和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