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事当长贺_分节阅读_第33节(2 / 2)

  穆青枳站在原地不动,班贺视线放在眼前自己的粥碗上:“你不吃,你爷爷也是要的。老人家摔伤了腿,饿着肚子哪里能恢复得好?”

  此话一出,穆青枳这才靠近了些,捧起那碗粥,双手接触热腾腾的碗,面上露出掩饰不住的喜悦。

  放下白瓷勺,班贺回屋拿上箱子准备出门,阿毛也连忙说自己吃完了,跟着往外走。穆青枳不好再厚着脸皮杵那儿,端着粥碗先一步退到门外。

  “白日这屋里没人,你把碗放在门外就好,等我们回来,自己会收回去的。”班贺背过身去锁门,看起来并未将穆青枳太放在心上。

  不被注视,穆青枳表情稍稍自在了些,想到自己本是来帮点忙报答昨日恩情,结果什么都没干成,反而白拿了人家一碗粥,心里越发惭愧。看着那两人逐渐走远的背影,心中焦急感更甚,她踮了踮脚尖,咬着嘴唇,大声喊了出来:“我还会再来的!”

  似乎是离得太远了,那两人没有任何反应,穆青枳心中失落,盯了好一会儿,才端着粥进了自家门。

  身后总算没了动静,阿毛扯扯班贺袖子:“师兄,看见她我总想起阿桃。也不知道孙姨现在好不好,阿桃怎么样了。”

  班贺:“昨日吕大夫来了,你怎么不问问他?”

  阿毛两道眉毛抬得高高的:“他那么激动的样子,我哪里敢说话!”

  “他不是说了,就住在医馆里,随时可以去找他。”班贺侧头看他,“说起来,你嫌放鹅不好,索性去医馆那儿学医好了。”

  阿毛睁大眼,让他看到自己眼中的真诚:“我现在可喜欢那群鹅了,顶真的。”

  大夫猛于虎,更猛于大鹅。

  忙完这一日,班贺刚出军器局,阿毛已经坐在门外等着了,见他出来,蹦起来拍拍屁股,咧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师兄,箱子给我,我帮你背。”阿毛伸出手献殷勤。

  班贺说了声不用,在他头顶拍了拍。

  一路去往济善堂,竟在街上碰到了正要往班贺住处去的陆旋。

  班贺笑着对他一扬手,陆旋前进的脚步一转,向着他们走来,抬手取过班贺肩上的箱子,无比自然地提在自己手中。

  “正好碰上了,要不要去吃点什么?”陆旋问。正是吃晚饭的时候,他准备买点吃食带去,遇到班贺他们更省事,直接在外面吃了再回去。

  班贺指指前方:“可以,不过我们得先去一趟济善堂。阿毛记挂阿桃母女俩,想去问问吕大夫她们可还安好。”

  陆旋低头看阿毛:“想不到你还是个有心人。”

  阿毛立时张牙舞爪:“这叫什么话,这叫什么话!”

  “好话。”陆旋将目光转向班贺,“你送我的那把弩机,我用了几日,的确比寻常弩机顺手。射程远且快,力度远超军器局所产。”

  班贺不置可否:“军器局产出整体质量提升才好。虽然各地军器局情况有所差异,但我未曾想到还有这样规模的城池完全将火器弃之不用。这并非长久之计,骆将军对火器有所顾虑,必须针对性地解决问题。”

  既然已经诞生利器,火器的大规模使用是必然的,所造成的的杀伤力绝不是弓弩可以比拟。

  “骆将军是弓弩手出身,对武器选择有所偏好不难理解,如果有更优质的武器,相信骆将军绝不会固步自封。”陆旋赞同班贺所说,他不觉得骆忠和是老顽固,分得清孰优孰劣。

  说话间,到了医馆,刚送走一位病患,店里只有吴守道与吕仲良两人。吴守道在柜台前撰写药方,吕仲良听着他的指示,从药柜里抓药,支着耳朵,听见什么抓什么。

  在这小小的济善堂里,堂堂太医院同知仿佛回到了当小学徒的时候,抓药煎药,兼送药跑腿。

  “明日我出城去采药,你留在店内看诊。诊金不要多收,遇到衣着褴褛者,就当是义诊了。”吴守道嘱咐道。

  “是。”吕仲良恭敬回道,瞥见门外来了人,暗暗挺直了腰杆。

  “吴大夫,吕大夫。”班贺跨进门槛,打了声招呼。

  阿毛抓着师兄衣角:“吴大夫好,吕大夫好。吕大夫,我昨日忘记问了,阿桃和她娘可还好?”

  师父就在边上,乍一被问起久治不愈的病患,吕大夫一脑门子汗,眼神回避,点头道:“好,阿桃她娘病情有所缓和,比我刚到时好多了。阿桃一如既往,懂事乖巧。”

  听他这么说,阿毛放心了:“我要问的问完了,师兄,你还有话要说吗?”没有话说,咱们就快走吧!

  班贺摇摇头,正要告辞,便听陆旋开了口:“吴大夫,您刚才说明日要出城采药?”

  吴守道:“是啊。羊桃藤已所剩无几,我得去采摘一些回来备着。”

  阿毛好奇:“羊桃藤是什么?难采吗?”

  “倒不是什么稀奇东西,漫山遍野都是。”吴守道面容和蔼,见阿毛年纪小,多说了两句,“别小看这些不起眼的东西,叙州城这巍峨坚固的城墙,都要用到它。”

  班贺未曾听闻:“建造城墙用了羊桃藤?”

  吴守道:“哦,筑造城墙所用的三合土,就是用的糯米浆与羊桃藤汁和成的。”

  原来如此,班贺恍然大悟,将这点牢牢记在心里。他以往只知糯米浆大有用处,竟不知还有羊桃藤汁。三人行必有我师,古人诚不欺我。

  耐心等他们说完,陆旋道出自己得到的消息:“这几日还是别去城外的好。越泽和蜑邦又起了冲突,双方死伤了不少人,等事情平息了再去采药也不迟。”

  越泽与蜑邦是西南诸多部族中的两支,历来纠纷不断,甚至到了结下世仇的地步。

  部族间争夺的大多是土地、水源、矿产,事关财产与族人生计,不能轻易让步。一旦有了这样那样的纠纷,族人间私下仇杀,引发更大的矛盾,继而发展成群体性大型械斗,历来如此,已不足为奇。

  这回听孙校尉所说,正是蜑邦人劫掠杀了越泽族人,越泽女首领征日率人前去抓捕杀人犯,蜑邦拒不交人,因此双方大打出手,出了数条人命。

  为免事态进一步恶化,朝廷理所应当出手干预。按例先是抚谕调解,若那些山民不听,那便只有派军征伐,抓捕主犯严惩,叙州重兵防的就是此刻。当地府衙见事情闹大,那些部族有专属武装,山民又出了名的各个凶狠彪悍、睚眦必报,衙差有心无力,特地前来请骆忠和调兵前去镇压。

  吴守道叹息着摇摇头:“只能如此了,但愿早日平息。”

  从医馆出来,三人向面摊走去,班贺不时瞟陆旋几眼,陆旋敏锐察觉,转头看来。

  班贺莞尔:“你有没有想过,报仇之后做什么?”

  陆旋回过头去,目视前方,语气平淡:“想过。没有想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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