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事当长贺_分节阅读_第40节(2 / 2)
有孙世仪承诺,陆旋安心许多,班贺没有威胁,他在营中才不至于心神不宁。
孙世仪:“虽然事出有因,但你未曾报备擅自在外留宿,是不可争辩的事实。这二十杖是骆将军的意思,你要记恨也别记我头上。”
“骆将军?”陆旋面露诧异。
“昨日他对你有了新安排,结果你却没有按时回来,骆将军交代我,等你回来要好好给你上一课。”孙世仪摇头晃脑,“这就叫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何况你还不是王子。”
陆旋微愣:“将军对我有什么新安排?”
孙世仪嘿嘿一笑:“骆将军有令,给你扔去巡山。你不是不回营么,叙州城外三百里莫哥山,不用每日困在营房,只要不怕豺狼虎豹、熊罴野猪,你想睡哪儿就睡哪儿,这可是求都求不来的好差事。”
陆旋点点头,平静接受了安排:“是只有我一个,还是一伍?”
孙世仪不太满意他的反应,摊开手:“自然是一伍,既为袍泽,当同进退,分作一伍时你们就算是绑在一起了。以后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们出了什么差池,你也连带受惩——今天的事么,就算了,你只是夜不归营,不算逃兵。”
情况了解了,该慰问的也慰问过了,总兵的任务通知到位,孙世仪起身不再多留。外面还有几个眼巴巴等着呢,他先走一步。
门一开,三张挤着门缝的脸差点贴上来,孙世仪呵斥一声,门外五人分开两列站得笔直,目送昂首挺胸的孙校尉。
长官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内,五人才抬腿往屋里冲,张口要问,陆旋抬手制止:“我知道你们要问什么,不用问了,我自己说。”
鲁北平摸着床沿坐下,目光紧盯着他。
“我昨夜未归有自己的事要办,和你们没有干系,我已经向孙校尉说明。另外,方才孙校尉说,骆将军安排我们五人去巡山,或许就是这几日,具体时间要等正式通知。”陆旋言简意赅。
袁志摸摸后脑勺:“怎么突然让咱们去巡山?”
站在最边缘的郑必武若有所思,他虽一直在京营,对地方军营不太了解,但派新募来的兵去巡山,听起来不太像常规流程。
鲁北平思索片刻,眼睛一亮:“哥,你说,会不会是因为越泽和蜑邦那档子事?”
陆旋点头赞同:“我也是这么想的。这两族的地界与叙州城相隔不远,莫哥山内有零星村寨,上回两族相争,派兵镇压不过三日便平息,恐怕怨气未消,事情根本没有结束。”
没有战事,待在营房内几乎没有立功机会,难怪骆将军将他叫去问起方大眼,现在是要给他们机会,又或者说,是给他们考验。
“要是我也能去就好了。”鲁北平叹了口气,有些失落。
陆旋想,骆将军或许对北平有别的安排。
郑必武心说,要能想去的人去,不想去的不去就好了。他愿意和鲁北平换,现在立刻马上。
不知道巡这劳什子山要巡多久,他这回算是完全折里头了,连像样的营房都没得住,得大冬天去睡深山老林,真是见了鬼了!
鲁北平确定陆旋无大碍,坐了会儿回去了。陆旋后背还疼着,没心思注意其他人,好一会儿,听见有人靠近,陆旋警惕地看去,却是浑身透着拘谨局促的何承慕。
见陆旋看来,何承慕停在原地,不好意思地笑笑,手里拿着的东西伸出来:“那什么……伍长,这药,是你费了功夫弄来的,还是先给你用吧。”
陆旋看着那包混着各类活气补血药物的药包,哑然失笑:“用不着。都说了没事,只是二十棍而已。”
何承慕收回手,咧开嘴,稍稍放松了些:“伍长,你真是条好汉!”
方大眼也说:“伍长,我生平最佩服能人,我是服你的,”
两人都表了态,袁志不甘示弱,拍着胸脯:“人生在世,讲的就是一个义字,伍长你仁义,我袁志跟定你了。”
没料到他们会有这样的反应,陆旋眨眨眼,忽然明白了骆将军这样安排的含义。
他这天降的伍长,明眼人都知道是被骆将军安排进来的,很难真正融入他们。今天这二十杖,不过是告诉这些人,他和他们并没有太大区别。直到这一刻,他们才确定,彼此是可以真心相待的自己人。
可想而知,巡山不会是简单的巡山,那才是真正考验团队协作的时刻。眼下这几人表了态,陆旋底气多了几分。
还有一个人……陆旋看向郑必武,看戏的郑必武忽然成了焦点,一怔,咽了口唾沫,结巴起来:“我,我也全听伍长的。”
完全没有诚意,郑必武得了两个白眼儿。
好么,现在就他一个外人了!
三日后,陆旋得到了班贺委托孙世仪带来的消息。时不时跳出来强调自己存在的偷亲画面再次出现,陆旋矛盾地感到惭愧,忧虑班贺获悉后反感,又忍不住觉得仅此而已远远不够。
看过信纸上的内容,陆旋所有的纠结情绪消散得一干二净,面沉似水,一声低叹。
纸上写着的,是穆柯去世的消息。
第52章 后事
这几日,叙州城内全城戒严,满大街可见官兵巡街把守,一连好些天都是一副大阵仗。
班贺不知具体发生了什么,不过这样他倒是安全了许多,姜迹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胆还敢出现,他也有了向外求援机会。
原是打算带着阿毛在军器局住一段时日,出了穆柯那件事,他不得不留在那座小院子里,照应穆青枳。
老人家重伤在床,祖孙俩没了收入,以往的日子都是勉强果腹,没有存粮,积蓄更是少得可怜。若是没有班贺接济,这个冬日对于他们而言漫长而难捱。
穆柯终究还是没能挺过这个年关。
班贺与阿毛从军器局返回,刚进入巷口,就见远远的一个小身影蹲在门前,走近了,才看清那是穆青枳。
旧衣衫缀着补丁,几日没有好好打理过的头发乱蓬蓬的,穆青枳冻得发紫的手抱着膝盖,蹲在门边,从侧面仰脸看着来人。乌溜溜的瞳仁没有光泽,唇上的死皮裂开了两道,成了血色浅薄的唇上少有的红色。
“枳儿,你蹲在门外做什么?”班贺温声问道。
穆青枳一声不吭,收回目光盯着地面,身体蜷成一团,纹丝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