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事当长贺_分节阅读_第137节(1 / 2)
周衷一愣,跪伏的身躯缩了缩,面色黯淡:“下官不敢。”
李倓目光望向杜津春,现在不是训斥责骂的时候。
他们选择第一时间来见周衷,是为了赶在三司前头问清事情经过,寻找突破,统一口径,串通口供。
命周衷将陆旋到达邰州后所作所为原原本本说了一遍,昏暗牢房内,杜津春双眼阴晴不定。他们已经失了先机,还未回京时是最好治罪的时机,让巡抚直接在外面处置了,叫他百口莫辩。
若不是他带着兵,早就那样做了。眼下到了京城,皇帝眼皮子底下再不好做手脚。
陆旋这一行,诸多破绽,这其中最大的罪名,便是公然收受贿赂,尤其是“索贿”,周衷才是受害者。
“他找你要了多少?”杜津春问道。
找他要?周衷片刻才反应过来,哆嗦着说:“他拿了十万两银票。”
杜津春又问:“这件事可有人知晓?”
周衷眼中渐渐燃起希望:“有。隆福票号的掌柜和伙计都能作证,他派人拿着银票到票号里闹事,非要兑现银,那些人都看见了!”
李倓冷笑道:“真是个蠢货,拿着来历不明的银票,竟然还敢闹得人尽皆知。”
周衷渐渐明悟,抬起沾了些脏污的双手,激动得在胸前颤动:“对,对对!他公然索贿,还招摇过市,飞扬跋扈,祸害百姓,完全不将天子与王法放在眼里!”
两人寻到一个足以给陆旋定罪的罪名,同一根绳上的蚂蚱找到一线生机,紧绷的面容放松下来。周衷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对两位深夜到访的官员感恩戴德,不住磕头拜谢。
唯独杜津春面上瞧不出喜怒。渐渐的,他心中生出些许悔意,他的确是被皇帝一时发怒冲昏了头脑。
或许,今晚他根本不该来。
李倓面容自得,向杜津春拱手:“部堂,多亏部堂与下官同来,还是部堂棋高一着。”
杜津春并未理会,越是那样想,越是胆战心惊。他转身便走:“今晚我没有来过。”
周衷有些不知所措,李倓却不以为意。
是他去求的杜津春,现在已经帮他想办法出了主意,走便走了,事后再去登门拜谢不就是了。
第二日一早,朝堂照例对着尚未解决的问题吵个不休。
因范震昱弹劾李倓所引出吏部举荐官员不察也多了些异样声音,然而,身为吏部部堂的杜津春却告了病假。
第189章 三司会审
往日杜津春所站的位置空出来,李倓前方无人遮挡,几乎抬头便能窥见龙颜。
与此同时,他感受到从上方投来极具压迫感的视线,亦或许只是一种众目睽睽之下产生的错觉。
杜津春病假请得蹊跷,哪里有这么巧的事?
李倓再是得意忘形也有些脑子,杜津春是在避事。他意识到了某些没摆在明面上的东西,从而借病避祸。
范震昱是冲着吏部来的,杜津春想要把吏部摘出来,可他们分明有了应对举措,难道杜津春不认为他们能拨乱反正吗?
身旁的声音有些恍惚,以至于对皇帝的话都听了个七零八落,李倓不记得自己说了些什么,只知道那些话漏洞百出,已然落了气势。
临散早朝,李倓听见皇帝嘱咐辅政的宁王代替他监审周衷一案,有了结果再报请皇帝裁决。
宁王素以贤明亲和著称,同朝臣往来友善,从不与谁交恶,为人宽宏。年节诞辰同宁王礼尚往来姑且算有几分交情,李倓稍稍放松了些。
犯官入京,三司会审不日便开堂审理。
三法司于大堂上方落座,犯官周衷跪在堂下,按例询问一番确认犯官身份,除了来回对话,整个官署大堂没有一丝杂音。
还没问几句,堂下周衷忽然大声鸣冤,口称冤枉,自己是遭人构陷迫害。
他不仅不是主动贿赂钦派官员,反而是遭人威逼索要,事后反口迫害,蒙受了天大的冤屈。
“下官从未主动行贿,是陆旋他仗着带兵驻扎防营,又是领皇命办差,以他的身份,还不是对皇帝说什么便是什么?下官一个区区外官知州,百口莫辩,只得破财消灾,给了他银票!”周衷一把鼻涕一把泪,满面愁苦,说得情真意切。
御史燕西杰弹劾陆旋的其中一条罪名是公然索贿,候补州判文义友的信中写的却是周衷多年来四处行贿,成了惯例。如此一来,谁的片面之词都不能作数,定然要取证核实。
堂上三位主审眉目威严:“你敢对这公堂发誓,没有一丝编造虚假?”
周衷咬死了陆旋是索贿,行事毫不掩饰,拿着十万两银票就要兑成现银:“下官对天发誓,若有一句虚言天打雷劈!票号掌柜和伙计都亲眼所见,陆旋不仅拿了银票,还兑了近万两花出去。目中无人至此,罪大恶极!”
大理寺卿呵斥一声:“给谁定罪交由陛下定夺,岂容你多嘴!”
周衷唯唯诺诺闭了嘴。
既然他提出异议,就得派人去查实,势不容缓,大理寺当即派人前往邰州探明他所言虚实。案件暂被搁置,择日再审。
知道案件不是一两日能审清的,陆旋名义上禁足在府里,却不妨碍他趁夜出门会情人。
班贺看着躺在身边枕着他腿的陆旋,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里的床比别处舒服?”
陆旋向右侧身扎在温柔乡里,话音都懒散了几分:“说了多少回,哪座城、哪座屋、哪间房、哪张床都无关紧要。搂着你睡在荒郊野外都舒坦。”
班贺:“……我怎么有些肉麻?”
陆旋动起来,毫无章法地捏手捏脚:“哪里麻,我给你好好捏捏。”
班贺笑了声,按住他的手,没用什么力气,陆旋安静下来,顺从地被他抓在手心里。
隔着布料轻轻摩挲坚硬的天铁义肢,面前这张俊美的面孔,似乎与初见已经有了显著的差别,更为坚毅成熟。比起那时的苦大仇深,多了几分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