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事当长贺_分节阅读_第140节(1 / 2)
着急询问其他人有没有发现什么,得到否定回答,何承慕发疯似的冲着李金元吼:“没有,你说的老鼠到底在哪儿!”
李金元向记忆中抛掷的地方走去,却什么都没见着,那只死老鼠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心情越发沉重不快,这让他更为后悔。既然没有任何证据,他根本不必承认。
何承慕气红了双眼,眼泪不住往下掉,举起拳头就要找李金元拼命。袁志按着何承慕双肩,竭力让他平静下来:“小何,你想想这是哪儿,闹大了是给将军惹事。没找到就不能下定论,先别把事情想得那么坏。”
向边上使了眼色,两个兄弟上前帮着拉住何承慕。方大眼力气大,何承慕根本挣不开,嘴里发出一串带着哭腔的叫骂。
瞥了李金元一眼,袁志走到他指认的地方,蹲下身仔细查看。
地上确实没有留下任何皮毛尸骨,但他看到周围草叶有被什么压过的痕迹,再仔细看,眼前枯草尖上有一抹不易察觉的暗痕。
拨开枯草,泥土里有两点暗红的痕迹。
袁志伸手捏在指尖捻了捻,放在鼻尖轻嗅,一股微不可查的血腥气。
如果李金元没有说谎,多半是被野猫野狗叼走了,似乎是不久前的事。
见走回来的袁志没说话,何承慕哪里不知道凶多吉少,拼命挣扎起来:“放开我!我要让他给窑神偿命!”
平日与李金元关系不错的几个,怕事情一发不可收拾,把李金元隔开,皱眉说了句:“这事的确是你做错了,你怎么能把窑神扔了!”
李金元满腹委屈:“我哪里知道,又没人告诉我他偷养了只耗子。我只以为是粮仓里偷跑出来的,我凭什么给一只老鼠偿命!”
何承慕不管不顾朝两边挥拳,一边掉眼泪一边怒吼:“我的窑神哪怕是只老鼠,也比你的命金贵!”
周围人把两人隔开,吵闹声与聚堆的人引起注意,来了个京营军官,见情况不对,立刻上报到鲁北平那里。
铁羽营是陆旋交给鲁北平照看的,收到消息匆忙赶来,先驱散了围观者,招呼袁志他们几个,强行将何承慕与李金元两人分别关在两间房里。
问了前因后果,察觉事情不妙,交待属下看好这俩人后,鲁北平一刻不停地找到陆旋,告知此事。
陆旋眉头几乎要打结,鲁北平挠挠头,不知该怎么办才好,眼巴巴瞅着他哥,等着他定主意。
“先去看看情况吧。”陆旋站起身,敲敲班贺房门,“我先出去一趟,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若是晚了不用等我。”
班贺开门探出半截身子:“有事慢慢解决,别太着急。”
“知道了。”陆旋应了声,带着鲁北平往外走去。
回到京营,站在暂时关着何承慕的房门外,断断续续的哭声传来。蹲在门外看守的方大眼说,他一直哭到了现在,袁志正在里边陪着他。
何承慕哭得肝肠寸断,差点背过气去,一个时辰过去还似有流不尽的泪。所有人自认识他起,就没见他那样伤心过。
他正在气头上,极度伤心,是一时半会儿没法宽解的,陆旋只能先去见李金元。
李金元那边静悄悄的,屋里只有他一个人在。陆旋推门进去时,他正低头坐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听见声响,他迅速抬头站了起来,忐忑不安地叫了声:“将军。”
陆旋反手合上门,在他对面坐下。李金元知道他是为什么来的,正要开口为自己辩解,陆旋摇头:“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不过,你先听我说。”
李金元闭上嘴,把头低了下去。
“窑神虽然是只老鼠,但极通灵性,也不是什么养着解闷的玩意儿。小何从军前是矿工,遇上了矿难,要不是窑神带路,他就死在地下了。”陆旋淡淡道。
李金元嗫嚅片刻,想说什么,被陆旋抬手制止:“我还没说完。”
“瞿南进犯边境,铁羽营跟随大军前去平叛,被指派为先锋前往合析城。守城瞿南军将城外搬运一空,骑兵不宜负重前行,到城外未能及时得到补给,也不能后退,差点断粮死在战场。那时,是窑神找到埋在地下的粮食,救了我们所有人的命。”
“我跟你说这些,是告诉你何承慕为什么会这么伤心愤怒。也告诉你,窑神在铁羽营非比寻常的意义。”陆旋语气平和,“我相信你说的话,窑神不是死在你手上,但最后过了你的手。出了这事,你在我这儿是待不下去了。”
李金元一惊,身体反射似的弹了一下:“将军!”
陆旋说道:“你有武艺傍身,我可以替你写一封信,回到邰州交给防营都司杜剑风,让你有个容身之处不是难事。”
李金元张口结舌,半晌说不出话来,眼中失落委屈交错,复杂难辨,几次想开口,都咽了回去。
这件事已经无从辩驳,不是一句不知者无罪就能避过去的,他也不想否认得一干二净推卸责任。
李金元低着头,用力拿手背抹了把眼睛,抬头看向陆旋的双眼通红,却异常坚定。
“窑神不是我杀死的,不是我做的事情我不认。是我不知内情,让窑神的尸身被野猫野狗叼走,做错的事我可以向他赔罪,让我做什么都行!”李金元声音发狠,“我不要,就这样灰溜溜地逃走!否则我这一辈子都是逃避的窝囊废,我有什么脸面回去!”
这番话听在耳朵里,陆旋面上无动于衷,心里却对他有所改观,还挺硬气。
陆旋说:“你可想清楚了,即便忍受所有人的排挤也非要留下来不可?”
李金元固执道:“将军要赶我走,我无话可说,听命就是。但我是绝不会自己离开的。”
陆旋不置可否,深深看他一眼,起身走了出去。
再次回到何承慕门前,里边哭声已经停了。
先前他一走,方大眼就告诉里边陆将军来了,何承慕勉强控制情绪,只是默默淌着泪。
陆旋进入门内,袁志起身叫了声将军,自觉往外走:“我就在门外,有吩咐唤我一声。”
陆旋点头,坐到了何承慕身侧。
“窑神年纪已经很大了。”陆旋说,“从我们相识至今都几年了?那样的长寿稀世罕见,早该有迎接这一日的打算。”
何承慕吸吸鼻子,板着脸在将军面前撑出男子汉模样:“即便如此,我也早就想好了,要给窑神竖碑立冢,好好安葬。”
陆旋说:“在外行军打仗,有多少无名尸骨无人收葬,不能还乡,于是家中亲人立衣冠冢纪念,以此慰藉。我叫人把那块的泥土收起来,交给你,代替窑神安葬。待你回乡的时候,就在村口建一座鼠神庙,让窑神世代受香火。”
何承慕默不作声听着,脑中却想象出立着窑神雕塑的小庙,系着红绸花,香案燃着香,果盘里每日放着它最爱的点心果子,还有远近乡里的矿工闻名前来祭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