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事当长贺_分节阅读_第150节(2 / 2)

  “哪里的话,杨修即是班侍郎好友,亦是我渝州百姓,我更应当挂在心上。”林孝宇感叹道,“杨典史回到渝州后,虽然并未到官衙任职,却能舍身救灾,哪怕班侍郎没有提起,我也要为这位杨典史修座衣冠冢,铭记壮举。”

  从府衙离开,班贺回到陆旋身边,将杨典史一家的遭遇转告了他。

  当初在玉成县多次受到杨典史照顾,陆旋心中沉痛不亚于班贺。现在他们唯一的希望就是下落不明的阿桃,遇到大水逃出城的百姓不知多少,或许阿桃与姨婆就在其中。

  “我让林知州帮我留意,若是阿桃和姨婆回来,就立刻通知我。”班贺无声叹息。

  那样一个柔弱女孩,年纪又小,流落在外,不知会吃多少苦头。他只后悔没能早些与杨典史联系,哪怕早一个月,都不会是如今这般结果。

  若是真能找到阿桃,班贺打定主意,一定要把阿桃接入京城,替孙良玉和杨典史照顾她。

  七月中,灾情已经趋于稳定。班贺一封奏疏送出,只要再坚守几日,等到河道的水消减下去,就可回京复命了。

  可惜天公不作美,连着三天大雨,带着电闪雷鸣,让班贺好不容易安定的心又提起来,整晚心神不宁。

  陆旋还未安慰他几句,门外传来何承慕的大呼——

  “将军!不好了,有人趁夜毁堤!”

  陆旋神色一厉,与班贺一同跑出门外,异口同声:“堤坝现在如何?”

  何承慕浑身湿透,带着两裤腿泥,气得面目狰狞:“还好我们兄弟在岸上,及时去堵上了,不然今晚下游几个城镇都玩完!”

第204章 马氏

  浓厚夜色不时被照亮四野的闪电撕裂,雷声振聋发聩,连日滂沱大雨将脚下道路搅成一摊泥泞,稍有不慎就会滑倒。

  班贺与陆旋赶到堤坝边时,双脚已满是黄泥,蓑衣吃透了水,沉甸甸压在身上,面容也阴沉地浸在水幕般的雨里。

  被抓获的一共三人,驾着小船从对岸来,身上带着锤、凿、锄头等工具,还有一捆包裹严实的不明物件。此时那三人被铁羽营官兵压制跪在地上,脸上紧张懊恼,闭口不言彼此交换眼神,却无多少惧色。

  看得出来,他们趁夜而来,称不上明目张胆,却也是有恃无恐。

  没心思管这几个人,班贺得先确定清江堰没有遭到严重破坏,亲眼见证,悬在嗓子眼的心才落回原处。

  这时他才回头去看那三人。看过他们带来的东西,只有三人,用普通工具能给大坝造成的危害是有限的,班贺目光落在油布包裹的物件上,俯身拿起,快速揭开。

  看清油布里包着什么后,他脸色大变,怒不可遏地用力摔在地上:“该死的东西!”

  那是一捆炸药,平日用来开山、开路炸石头,威力不容小觑。哪怕就这么一捆,放在堤坝上也足以破开短时间内填补不了的洞,毁不了整个堤坝,放水绰绰有余。

  渝州上至官员下至被招为民夫的灾民,所有人都倾尽全力,围着岌岌可危的大坝没日没夜连轴转,就是为了保住两岸与下游。

  班贺一直承受着莫大压力,百姓田产性命都系在他们这些人身上,却在此时被这三人所作所为彻底激发。

  怒火中烧使得他浑身发烫,紧握的双拳颤抖,冰冷雨水不断冲刷也无法缓和。

  但有人比他先一步动了手,上前大踏一步,水洼里的积水四下飞溅,带着仿佛踏裂地表的力道。

  陆旋揪紧其中一人衣领,稍一用力,几乎将他整个人就着跪姿提了起来。

  那人发出“啊”的一声惊叫,打颤的脚尖堪堪挨着地,浑身哆嗦,双手反射地抓住揪着自己的手臂。

  触手却是一片坚硬冰冷,布料之下毫无半点肉体凡胎该有的柔韧,他脸色大变,惊慌转为恐惧,电闪雷鸣间,映照出一张扭曲面孔。

  “啊!放、放手!你们可知我家主人是谁?你、你们识相的……啊!”

  那人色厉内荏磕磕巴巴地说着狠话,却被陆旋松手狠狠扔在泥里,嘴里发出一声惨叫,再也说不出话来。

  陆旋俯身逼近,眼中满是戾气:“我的兵,豁出性命浸在水里堵堤救人!你们这些虫豸,却不顾百姓安危,掘堤放水淹城!我真是恨不得把你们千刀万剐!”

  他说着,尤不能平息怒气,抽出朝仪刀,果断了结了其中一人的性命。刀刃锋利,精准切开半截脖子,甚至来不及留下一声叫喊。

  夜色之下几乎分辨不出血液与雨水,混合着一同从倒地的躯体上淌下。

  大雨冲洗着刀刃上残留的血迹,江边浓重的水腥味在大颗大颗的雨滴激荡下压住所有别样气味,鼻子没那么灵敏的完全嗅不到血腥气。

  陆旋狠厉目光投向另外两人,班贺抓住他手臂,冷冷道:“等等,问清他们到底是谁派来的。”

  陆旋收回佩刀,沉声问道:“是谁指使你们来毁堤坝的,若有欺瞒,你们就和那具尸体一同作伴。绑上石头往江里沉,保证没有任何人能找到你们。”

  上一刻同伴死在面前,还未凉透的尸首宣告着他说一不二,余下两人近乎崩溃,唯恐下一个遭受毒手的是自己:“我们是马家的人,放、放过我们吧,求求各位大人高抬贵手!”

  他们报出主人家名号,争先恐后磕着头,满身泥水也不停歇。

  班贺像是想起什么,问道:“是天茕府那个马家?”

  听见那似乎是官员的人说出主人家身份,料想主人大名哪怕不能震慑他们,起码也能作为商讨条件。

  那两人忙不迭调转方向,冲着班贺磕头:“正是,正是!我们主人正是户部郭尚书岳丈。还请大人您告知姓名官职,您大恩大德,小的们回去定会禀报老爷、姑爷,绝不会亏待您的!”

  不说还好,此话一出,班贺面上冷笑更是嘲讽:“不敢当,我一介无名小官,哪里敢承户部尚书的恩惠!你们今晚想要挖开堤坝,是怕洪水两侧倾泻,淹了你们主人的良田,不息祸害下游盐镇。我就让你们看看,这祸水长没长眼,替天行道,淹了你们这些自私自利之徒!”

  班贺看向陆旋:“将他们绑起来,扔到江里,胸口在水面之上便可。若是堤坝崩溃,洪水出闸,第一个淹的就是你们!”

  他甫一发话,陆旋立刻执行,根本不屑于听那些讨饶的话,让人拿来绳索,毫不犹豫将他们扔进了淹至胸口的浅水处。

  “别让他们淹死了。”陆旋吩咐道,“无论谁来,都不允许放走他们,这是命令。”

  “是,将军!”袁志与何承慕他们对江水里不断口呼饶命的家伙怒目而视。

  成日泡在水里,身上几处被水泡烂了才守下这块地方,最恨这两人的是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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