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事当长贺_分节阅读_第241节(1 / 2)
接待香客的僧人倒是记得这样一位妙龄女子,不过是生面孔,只来过那么一回,只因实在美貌,所以记得清楚。
她在庙里点了一盏长明灯,给了不少香油钱。长明灯是给她的生母的,那日似乎还想要抽签,半途遇到班贺,没有抽成。
班贺询问阿桃有没有提过抽签想求什么,那名僧人茫然摇头,并不清楚。
难道,是想问养母病情?
说起来,仔细回想那日阿桃的神情,的确有些心事重重的样子。
这些未知不断加深班贺的担忧,唯恐阿桃遇到不测。
又过了几日,班贺也忍不住想,要不要请人去四处打听打听,只能等待的日子太难熬了。
就在他差一点儿要去找陆旋寻人时,阿桃再度出现在他的视野中。
阿桃上门那天,正是班贺旬休的日子,听家中厨娘通报有个素衣女子在门外,询问这里是不是班先生的住处。
班贺忙不迭出门,差点没在门口跌一跤。
门外等候的阿桃见他匆忙出现,吃了一惊,连忙上前搀扶:“班先生,您慢些!”
班贺不顾礼节,隔着衣袖握住她的手臂,将她引进门,好一会儿才松开手,说了声抱歉:“阿桃,进来说话。”
让厨娘准备些蜜饯果子来,班贺倒了杯茶,注视阿桃的目光满是关怀:“你怎么才来,这些日子你到哪里去了?我怕你出事,想去找你,都无处可寻,又在想,是不是你养母病情加重,无暇出门。对了,你养母怎么样了?”
阿桃低声道:“养母,不久前病情加重,过世了。我一直照顾养母,等处理了养母后事,托家中老仆将养母遗骨带回故土,这才前来拜访。”
“你怎么不早些来找我,你一个孤身女子,独自料理老人后事,没人帮手怎么能行?”班贺怜悯地看着眼前柔弱的女子,还像是在看多年前的小女孩。
阿桃浅笑着道:“让班先生担心了。娘亲的葬礼,我也是参与了的,要做些什么,都知道。家中有个多年的忠心老仆,我并不是一个人。他出了不少力,养母遗骨也是他帮忙带回的。”
“若是这样,你可以写封信托人带给我,我知道情况就安心了。不必非要前来,也能亲自送养母回去。”班贺想到自己一心只想着阿桃为何不来,不由得惭愧,没想到她竟然如此不易。
当年的孤儿寡母,几经辗转,又成了孤身一人。
叫人如何不心疼?
第301章 隐瞒
阿桃暗中观察着这座小院,似乎只是寻常民居,没什么布置,素净整洁。从进门到现在,只见到一个在人前忙活的大娘,倒茶,送蜜饯、果子,瞧着热情大方,十分亲切。
目光转到身前,多年未见的班贺与从前没有多大变化,不曾模糊的面容愈发清晰起来。
经年岁久,使得他的成熟内敛融入骨子里,眉眼间温厚更深,以一种长辈的目光向她看来,那张光风霁月的俊秀面容丝毫不灼眼,让阿桃产生了一种恍惚的错觉。
她仿佛回到了当年玉成县的家中,病中的母亲在房中休息,偶尔会传来两声轻咳。班先生闲暇时会和她说说话,教她认字。
而年纪与她相仿的阿毛好动活泼,成日在外跑动,收集些被抛弃的废铜烂铁。安静没一会儿就能听见敲门声,门外的阿毛在大声嚷嚷——
“师兄,我回来啦!”
阿桃眼中复杂,情绪在胸中涌动,渐渐又见些许泪光。
班贺担心她还在为养母过世伤心,关怀道:“阿桃,节哀顺变吧。你与养母入京看病,想必没打算在京中久住。你将养母遗骨交给家仆带回去了,你自己接下来有何打算?可有许配人家?”
阿桃垂下眼睑,轻声道:“养父母疼爱我,不舍得让我出嫁,说要为我寻一个最好的夫婿,便耽搁到现在,尚未许配。家中还有些良田店铺,我与养母离家时,交给管家打理了。我亦不会在都城久留,想着离开前来见班先生一面,叙叙旧。毕竟这世上,能与我忆从前的只有班先生你了。”
班贺安慰道:“怎么会只有我?泽佑也在,还有你陆大哥。他们一会儿就到,你一定要多留一会儿,见见他们。听说我在弘法寺见到你,泽佑高兴坏了,他离开玉成县这些年没少提过你。”
思索片刻,阿桃才明白,泽佑应当是阿毛的名字。想到当年那个总拿自己捣鼓的新奇玩意儿给她看的小哥哥,她嘴角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泽佑哥哥应当成家立业了吧?”
“他?”班贺故作夸张地挑起眉,“他长了年纪长了个头,也长了些本事,但我总觉得他毛毛糙糙,远不能独当一面呢。现下他在工部军器局当值,幸好他手里没出过大乱子,否则,先师的脸面不保,我都要掩面出行了。”
他抬起双手捂着脸,一副羞于见人的模样。阿桃被他的话和动作逗得噗嗤一声笑出来,很快意识到那并不是好笑的事,敛了敛嘴角。
见她笑起来,班贺暗暗放心了些,真心实意轻叹:“唉,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真正继承师父的衣钵。”
“我记得,他以前就很厉害了,做出来的东西,总让我惊叹不已。”阿桃眼中怀念,不知想到什么,光芒一瞬黯淡下来,“他送我的那些小玩意儿,我一直好好带在身边。小木鸟儿,还有那颗小球……可那场大水,把所有的东西都冲走了。”
“那些都是身外之物,只要你活着,就是天底下最好的事情。”班贺的庆幸溢于言表,这件喜事他几乎告诉了身边所有人。
“姑婆带我逃走时,我只拿了一件东西。”阿桃道,她取出一只荷包,从里面摸出了什么,小心翼翼,生怕丢了似的紧紧攥在手心里。
班贺视线落在她的手心里,一点鲜亮的红让他的瞳孔微缩,目光立刻定在阿桃的脸上,勉强才维持住了笑容,没有表露情绪。
那是一颗珍贵的红宝石,是他当年离开玉成县前送给阿桃的礼物。
“这是你给我和母亲的祝福,我与姑婆走失后,一路颠沛,是它给了我坚持下去的信念。”阿桃将红宝石握紧,护在胸前,“班先生,我没有一日忘记过你和阿毛。那日再见到你,我高兴得不能自已。无论发生了什么,我是一定要来见你们一面的。”
“这是送给你的,你如何使用都行。处境艰难时,应该拿它去换银子,或是吃的,而不是……留在身边。”班贺喉头发紧,袖子里的手握紧了拳头。
阿桃笑容定在嘴角,片刻,才说道:“该保不住的,换成什么都保不住。”
班贺还要说什么,就听门外热闹起来,泽佑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但率先进门的却是陆旋。
进门后,陆旋先看向班贺,随后去看大堂内另一位姑娘。
阿桃找上门立刻便有人去给陆旋报信,他正好这会儿得空,顺道去了军器局,把泽佑也给接了过来。
他已记不清阿桃长什么模样了,更别提她从一个小女孩长成了一个大姑娘,不得不说,真是出落成了一个标致的绝色美人。
“师兄,阿桃当真来了?在哪儿呢,快让我见见!”泽佑一面嚷嚷着,一面闯进来,见到坐在班贺对面的女子,声音消失,身体也停在了原地。一瞬如时光定格,除她以外旁的食物都模糊了一圈,唯有她一人明艳照人。
“你们这么多年未见,是不是都要认不出来了?泽佑,你……泽佑?”班贺提高了声量,这小子没见过多少女人,竟然露出这样没出息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