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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说他没有。
但母亲问的每一个问题，都戳在他心里，告诉他，“你就是喜欢五条悟，别逃避了”。
“感情这种东西啊，你的身体，往往比你的脑袋更清楚。”夏油千舞喝了口茶，“在你被他摸尾巴根还没有直接摔人的时候，你就已经爱上他了。”
“是……这样吗……等等，你怎么知道他抓过我尾巴？！”
“哎嘿*罒▽罒*”
“哎嘿是什么意思啊！”
“就是你的一切都瞒不过妈妈的意思~”（→v→）
夏油千舞很得意，吼吼，她可是加入过全组最强情报部门（女生八卦群）的狐，没有什么趣事可以瞒过乐子人！
“所以快去回应他吧！”她说，“一只半妖把咒术界御三家中最强的一家的继承人拐跑什么的，想想就很有趣！”
“……这样说好失礼啊，妈妈！”
“啊哈~”
“……”
夏油杰决定开始吃茶点，暂时不理母上大人了。
而夏油千舞也没有继续纠缠，或者说，她并不心急。
果然，就像她猜测的那样，还不到十分钟，夏油杰就主动开口了。
“……妈妈，抛开看乐子这一点，你支持我们交往吗？”
“这要看是什么方面的支持。”夏油千舞淡定喝茶，“如果是想要生崽的话，我这里也没有让男性怀孕的妖术，支持不了。”
“噗——”夏油杰嘴里的茶和茶点都喷出来了。
他用纸巾擦茶几和地板，满脸通红。
“我当然知道男人不能生孩子！我指的是，自己的儿子想和一个人类在一起，你就没有意见吗？！”
“没有啊。”夏油千舞云淡风轻，“你爸爸不也是人类吗？我们不搞种族歧视，安心安心啦。”
“……”
“嗯哼？”
“……妈妈，你和爸爸结婚的时候，是怎么想的呢？”夏油杰低下头，“人和妖怪，我们的力量、身份甚至寿命，都不一样……
“等很多很多年后，当爱人老去，化为尘土，你会痛苦吗？”
“……”
夏油千舞温柔地看着他，没有言语。
“身份什么的都可以不管，但时间的鸿沟是无法跨越的。”夏油杰继续说，“他喜欢我，我也喜欢他。可如果我们在一起了，我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未来。
“妖的生命太长了，当他垂暮老矣，我却依旧年轻，他会不会伤心，会不会自责？
“在他最终化为尘土的时候，我又该怎么办……”
“时间是不会因为某个人而停滞的。”夏油千舞说，“但为了不确定的未来，放弃现在的愿望，是很胆小的行为哦。”
“……”
“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爸爸吗？”夏油千舞笑眯眯的，“因为他长得好，做饭还好吃。”
“……可他会逐渐与你远去。”
“可他长得好，做饭还好吃啊。”夏油千舞说，“至于以后的事，管那么多干嘛呢？未来总是不确定的，幻想和推测同样虚幻，只有当下的美好是真实的、触手可及的，不是吗？”
“……”夏油杰哑声。
“飞鸟摔下悬崖的时候，可没有想过天空之上是什么模样。鲜花盛开的时候，也没有考虑过日后是晴是雨。”夏油千舞继续说，“既然确定了自己的心，就别在意那些，否则你会后悔的。”
“后悔……吗……”
夏油杰垂下头，呢喃。
有人说，人生的道路很长，中途有无数分支，不管选择哪一个，最终都会后悔。
如果他决定远离，从此与五条悟井水不犯河水，他们当然不用考虑时间与寿命的问题。生老病死，不过是人间最常见不过的轮回而已。
但他会后悔，放下一颗心的过程是痛苦的，就像将皮肉从自己身上撕裂开，鲜血淋漓，对他如是，对悟亦如是。
如果他直面自己的情感，他也会后悔。
妖怪的感情总是直白的，浓烈的，专一的。
待几十上百年后，在悟的墓前，他又会是怎样的心情呢？
会很懊恼吧……“早就知道有这一天，为什么还要走下去”，之类的。
“嘛，真要讨论寿命的问题的话，总帅的话语权应该更强。”夏油千舞突然说，“他的妻子也是人类呢，而且死了有三百多年了。”
“……那他们，是什么样的？”
“他们从不后悔自己的选择哦。”夏油千舞笑着说，“我问过总帅关于伴侣的事，他说，他的爱人早已逝去，但只要想起过去的点滴，就觉得自己的一生是幸运且美好的。”
“……那总帅的妻子，是怎么想的？”
“她啊？我有幸见过他妻子临行前的模样，她说，她珍惜自己与他在一起的每一天，因为每一次太阳升起，都是美好的起始。”
“……是吗？”
蓦地，夏油杰想起前几天，五条悟说的那句话。
[“我想与你一同，看每一天的日落月升。”]
“……”
他用手背贴了贴自己的脸，有点烫。
“呵欠……”夏油千舞打了个哈欠，站起身，“不说了，我去补点觉，困死了……”
“……哦。”夏油杰拿起一个抱枕，埋头进去。
随着母亲回屋睡觉，客厅又安静下来，隐约能听见某只小狐狸的鼾声。
看每一天的日落月升……
即使结局是永别，那些美好的记忆也会永远留下来……吗……
“帽！”
这时，饭饭走过来，扒拉扒拉他的脚。
“饭饭。”夏油杰回过神，朝小猫挥了挥手。
猫咪轻轻一跃，便跳到他腿上，转了两圈，窝成一个猫猫螺。
“你这样我动不了了。”夏油杰顺着它的毛，说。
“帽？”饭饭抬头，疑惑地看着他。
“……算了，随你喜欢。”夏油杰揉揉它的脑袋。
“唔……”饭饭重新变成猫猫螺。
好粘人啊，好像悟，夏油杰想。
[“除了杰，其他的人，还有其他的事，都不重要！”]
其他的都不重要……
悟他，也像总帅的爱人那样，从不担忧自己的老去，也不恐惧未来的分别吗？
如果，他是说如果，真的这样的话……
他愿意和悟在一起。
夏油杰拽紧抱枕，想。
他是喜欢悟的，往后的喜怒哀乐，他愿意和悟一起分享。失去对方后漫长的孤独，他也愿意自己承担。
谁让他喜欢悟呢……
决定了，下次见面的时候，就告诉悟同意和他交往吧。
这样想着，夏油杰的眼神都温柔了几分。
这时，他的电话铃响了，打开看看，是五条家的辅助监督。
“莫西莫西，是，是夏油大人吗？”辅助监督有点结巴。
“是我。”夏油杰回答，“怎么了？”
“少主大人出事了！”辅助监督的声音都在颤抖，“他说他想见你，求求你快过来吧！”
夏油杰：？！！
“咚咚咚咚！”
少年匆忙跑进病房，却见一片苍白之中，一个人的身影躺在床上，白色的布盖住头部，床边仪器屏幕上的图案如水面般平静。
时间好像静止了。
世界的一切都离他远去，什么也听不见，眼前的场景逐渐变得模糊不清。
“悟……”他跌跌撞撞走过去，但床上的人不会回应他。
滴答……
温热的液体自脸颊滑落。
“悟……”夏油杰愣愣地看着他，“为什么……”
为什么，意外来得这么快……
“杰？”突然，熟悉的声音自他身后响起。
“？”夏油杰回头，便见到白发少年正暗搓搓地在门口探头。
眨巴眼睛.jpg
夏油杰：“……”
诈尸了？
“杰你在干什么？”五条悟指指病床，“你认识这个尸体？”
“……不认识。”夏油杰以最快的速度抹掉脸上的眼泪。
家人们谁懂啊，他走错病房了。
但只要他不说，就不会有人知道……
“你不会是走错病房了吧哈哈哈！”五条悟毫不留情地点明。
“……还不是因为你突然进医院！”夏油杰微怒，离开病房，“你看起来不是挺好的吗？出什么事了啊？！”
“低血糖啊。”五条悟指了指输液架，“看，葡萄糖。”
“……所以你为什么没有及时吃糖？”
“我被卖糖的老板坑了，新上架的水果糖是纯水果，一点糖都没加。”
“……”
那卖糖老板还挺良心的哈。
夏油杰叹了口气，吓死他了，还以为真出了什么大事，原来只是低血糖。
辅助监督也太大惊小怪了。
↑下意识偏心的夏油杰完全忽略了“为什么悟没有和他说没事明明还没有低血糖到晕倒的地步”这个问题。
“你要把这瓶葡萄糖都挂完吗？”他问。
“不想挂。”五条悟瘪嘴，“我饿，想吃甜品。”
“最近的甜品店离这里还有一条街的距离，你不会晕倒在店门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