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甸尾（三）15（2 / 2）

阿布依奴命人打开寨门，驾马来至阵前，待进入射程之内，立即拉弓搭箭，瞄准苏尔莫，只听嗖的一声，那箭犹如脱了僵的野马，瞬间朝前直飞过去，罗雅一看箭来，急忙挺身挡在苏尔莫身前。阿布依奴不亏是神箭手，那穿云箭力道太强，直接从罗雅夫人的后背射入，一下子穿透了两人的身体。苏尔莫大喊一声“罗雅！”

“大……大祭司，我们生不能做夫妻，今日死期已到，终于可以……在一起了。”罗雅夫人道完便一命呜呼。

“罗雅！”苏尔莫声泪俱下，又喊了一声，疼痛加剧，逐渐意识模糊，与夫人一同倒了下去。

“你们这对奸夫淫妇！全都该死！”阿木大声喝完，命阿布依奴率夷兵出寨迎战。

沐琮未料到阿木对自己人竟也如此残忍，直接杀了罗雅夫人和苏尔莫。于是大手一挥，命马普率军直接开战。两军对打，战情激烈，沐军虽有先进铜铳和火炮，但夷兵人数众多，且箭矢亦如细雨纷纷落下，各有死伤。马普身先士卒，抽出腰间双刀直接在阵中大杀四方，吉杰也英勇无畏，以一敌三，挥剑猛劈。

前线正打得激烈，我、彩云和索玛待在沐军大营，本来相安无事。没想到不知从哪里突然窜出一大波夷兵，竟然绕到营寨后方杀了过来。原来阿木在正面迎战沐军主力，又分了一路人马绕到我军后方，准备趁营寨空虚之际前来偷袭。他们冲进大营，见人就杀，看到囤积物资的营帐就泼油焚烧，顿时火光冲天、浓烟滚滚。

营寨已乱作一团，呼喊、械斗、烧杀声不绝，留守的两位参将命士卒全力抵抗。我听到外面声响，撩开帐帘一瞧，外面杀得昏天黑地。我担心彩云安危，抄起桌上的赭石鞭就奔向她的营帐。里面果然已经闯进去两个夷兵，彩云正持剑与其中一人打斗，另一人拿着腰刀，伺机上前，他猛地举刀就要向彩云砍去。我情急之下，赶紧挥鞭缠住他持刀的手，猛地一拽，将他从彩云身边拉远，摔在地上。那夷兵冷不丁发现多了一个对手，从地上爬起便挥刀向我扑过来。

我双手举起鞭子挡住他这一砍，抬脚朝他腹部猛踢，给他踢趴下。这下可终于把他惹怒了，爬起来，发了疯一般迅速朝我扑过来，他朝我左砍，我就向右躲；向右砍就向左躲，躲过这两招，我挥手一鞭子打在他脸上，刷的一道红血印，给他打得满脸生疼。他被逼急了，一个横刀劈过来，直接把赭石鞭砍断了。这下长鞭变短鞭，我有点慌了，看他再次扑来，生死之际，亦管不了许多，低下头抱着他的腰，就拼命往后推，直给他推到几柜边。他拿着刀背狠狠打在我背上，也给我打趴在地上了。正举刀要砍，被彩云一脚踢开，拿剑就刺了过去。

原来彩云已经将那个夷兵制服，得了空，见我遇险，赶紧过来帮我。

“彩云，你小心啊！”我从地上爬起来，非常担心她。还好彩云身手不错，那夷兵蛮横凶猛，一直下死手，彩云挥剑进退自如，两人直打了好几个回合。我也不能袖手旁观，一个横鞭打在那夷兵腰上，他突然吃痛，大喊了一声，彩云飞身上前，一剑封喉，结果了那夷兵性命。

彩云奔到我身边，扶着我道：“廷和，你怎么样？有没有伤到哪里？”

“我没事，你有没有受伤？”我关切地问道。

“小伤，无碍的。啊！小心！”彩云话音还未落，营帐中突然又冲进一个夷兵，一看自己的两个兄弟已经倒在地上，怒不可遏，从我后面挥刀砍来，彩云吓得一个转身把我往旁边推开，那刀直直砍在彩云后背上，我大惊，伸出一脚将那夷兵踢倒在地，气地猛扑过去，骑到他身上拿鞭子照着脸就扇，那夷兵被我打得血肉模糊，嗷嗷直叫，哪肯就范，一把将我推倒，拼了命地向我扑来，掐着我脖子，把我头发都扯散了。我突然想起那根束发带，猛地扯下来一拉细绳，朝他面前一甩，那夷兵中了迷药，全身发麻，当即就倒了下去。

我看他不动了，转头见彩云侧卧在地上，赶紧给她抱起来，慌张地问：“彩云！彩云你怎么样？”

彩云闭着眼睛没吱声，这可给我吓坏了，摸了摸她后背，衣服已经被砍烂，露出了金丝软甲。彩云说过这金丝软甲刀枪不入，果然没事，一点儿血都没有。我再往彩云脸上看，她正闭着眼睛偷笑，“彩云？”她听我唤她，笑出了声，道：“哎呀，我实在是忍不住了，本想骗骗你呢！”

“都什么时候了，你竟还有心思跟我开玩笑，我都担心坏了！”我一把将她紧紧搂入怀中，“幸好有软甲护身，不然这一刀砍下来，不死也残。你切勿再吓我了！”

我拉着彩云起身，听外面的声音已经没那么大了，帘外响起索玛的声音：“彩云姐姐！彩云姐姐！”索玛跑进来，见地上躺着三个夷兵，我们无恙，松了口气道：“杨先生，你们没事吧？”

“我们没事，索玛，外面情况如何？”彩云道。

“将士们奋力抵抗，这波来偷袭的夷兵见打不过我们，丢盔弃甲，被俘的被俘，逃跑的逃跑。”

“不知道沐帅那边情况如何，索玛，我得赶紧派人去打探一下战情。彩云受了些轻伤，麻烦你留下来照顾她。我再与军需官去检查一下大营，看看损坏多少，回头向沐帅汇报。”我道。

“是，杨先生。”

甸尾一役，沐军大获全胜。夷兵溃不成军，四下逃散，阿木见大势已去，反抗徒劳，被沐帅当场诛杀，阿布依奴也被乱箭射死，索玛的大仇终于得报了。

沐琮率军回营，我向他汇报了今日夷兵偷袭营寨之事，沐琮夸赞我们守营有功，回头一并论功行赏。当天夜里，众将士点起篝火，喝起了庆功酒。吉杰的勇士们载歌载舞，大家都非常高兴。

酒宴之中，沐琮对我道：“土官世袭管理蛮夷之地弊病甚重，我要向皇帝请旨，废黜土官，请朝廷派驻流官，加强管理，严防寻甸之乱再次发生。”改土归流强化了朝廷对滇、黔地方蛮民的管理，打破了原有土司制度“蛮不出峒，汉不入境”的民族禁锢，推动了蛮民与汉人融合以及当地的生产发展，有利于稳固边陲的安全稳定，沐公之政实为大义之举，云南百姓皆感谢其功。

不久，寻甸夷人恢复了和平的生活，吉杰继续守卫着他的家园，和索玛结婚生子，过上了幸福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