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抗婚33(1 / 2)

申屠走到二老爷申屠阔的客厅外,站在门口犹豫了片刻,他神情凝重,因为但凡是好事,申屠阔肯定是给二哥三哥留着,能想到要找他老六的,都是急茬。今儿不知是不是哪个水次仓出了纰漏,抑或是南边儿又有什么棘手的问题,要找他去解决。

“二老爷找我?”申屠低下头淡淡道。二老爷正坐在太师椅上喝茶,看见申屠来了,放下茶盏道:

“嗯,坐吧。南边儿这次出饥乱,你此去淮安救急,立下大功,辛苦你了。眼下有个好事,来找你商量,你看看这个。”道完,便递给他一封信。申屠展信阅读,眉头紧皱,心中大恼:这哪是什么好事!这是要他的命啊!

原来苏州知府向淮安借粮,抽空了二公子的三个粮仓,眼看正月漕运在即,供粮不足,只能再向别地粮户征调,今年缺补的三十万石粮食是找当地富户郑同安解决的。这个郑员外以前在府衙里做过经历,后来油水捞足了,又不停地在家乡圈地建房,富甲一方,人虽然已经不在官场,但在本地确是权大势大,只手遮天,就连州县的吏员见到他,也得恭恭敬敬喊声员外老爷。他就是咳嗽一声,大地也要抖三抖。因知道申屠家世代经营漕运,家中粮仓遍地,银号遍布京师,早就有意结交。这次仗着帮申屠家救了急,便说希望两家互通往来,结为商伴。二公子是个实诚人,当地富户愿意结交,自然是没有理由拒绝的,保不齐日后还需郑家多多照拂。

郑同安一看此事有戏,便提出不如两家联姻,他有一幼女,芳龄二八,尚未婚配,这次在淮安见到京城来的申屠六公子,容貌俊朗,气度不凡,且尚未娶亲,实是心中最佳的女婿人选,于是打定主意,请了一位认识的仓吏做媒人,将联姻的意愿写了信送来,请府里掌事的二老爷商榷回复。且在信尾特意强调,三十万石粮食是两家交好的开端,若事成,郑家必准备丰足可观的妆奁随嫁,只求与申屠家联姻往来,互惠互利,休戚与共。

这消息犹如晴天霹雳打在申屠身上,他浑身抽搐,拿着信的手也颤抖起来,紧皱眉头,一脸愁容,道:“不知二老爷怎么说?”

“因饥乱,南边儿几个大仓都艰难,望翀说若与郑家有了这么一层关系,不仅可解燃眉之急,以后不管是征粮还是解运自是有好处的。我看也没什么理由拒绝他。”

“二哥若想联姻,自己娶了便好,如何拉我下水?”

“郑家指名道姓要找你做女婿,若选的是望翀,我巴不得他再娶一房进来做姨奶奶。关键郑家也得看得上他不是?”

“不过三十万石粮食,我开仓还给他便是,要拿我这一世真心做人情买卖,我断是做不到的。”

“说的倒轻巧,你开仓?你开仓让全京城的人都喝西北风去?这饥乱不知道会不会往北边延申,这些年沿岸的几个大仓我估计都得受影响,我们得早做防备。那郑员外家底殷实,可做个仰仗。要不你就委屈一下,应下这门亲事,一应彩礼事务我亲自给你操办,务必帮你把郑氏风风光光接来北京。”

申屠一听二老爷想劝他答应娶郑氏,脑袋嗡的一下,从椅子上起身对申屠阔道:“二老爷明知我对女子无意,还让我娶妻,如此羞辱,我岂能甘愿?望老爷垂怜,勿做下这等造孽之事,害了我,亦害了那郑家女儿。他看不上二哥,自还有三哥、四哥、五哥,怎么就非要我这个老六不可了?”

“他们都已娶妻生子,就剩你了呀!再说男大当婚,不过是让你娶个媳妇儿,又不是要你的命,只要郑氏进了门,自随你们怎么过去。”

“不,求二老爷开恩,万不可应下这婚事。”申屠扑通一声,跪倒在二老爷面前。

二老爷一看申屠如此不听劝,也有些不高兴了,强压住怒火,拍着桌子训道:“四弟不务正业,在外头把老底儿都败光了,留下你们孤儿寡母,若不是我好心救济,给你们娘俩一个容身之所,你们早就饿死街头!幸得你妈死的早,我把你调教好了,明知是庶子,亦认了六少爷的名分,当亲儿子一样,拨了家业给你立身,这会儿也该是你回报的时候,如何这么不懂事,不以大局为重!”

申屠一听二老爷提起死去的四太太,愤懑不已,难忍心中怒火,抬起头反驳道:“二老爷现在竟怪我不以大局为重?当初是谁上了我妈的床,还明目张胆地唤她去你房里伺候!事情被捅了出来,二太太把我妈打得遍体鳞伤,你又在哪里!可曾为她说过半句好话!若不是受了你们二房多少年的怨气,她也不会早早就随爸去了。你口口声声说对我好,当年淮安总兵因漕粮沉船事故对申屠家发难的时候,又是谁把我送去总兵的床上任人凌辱?我那时才十四岁呀!你说给了我名分,可如今全府上下,谁不知我是四房从外面领回来的野种,谁又真的把我当少爷!连小小的粮长亦能对我妄加污言秽语,百般嘲辱。这个家待我如犬儿一般,我却一直忍气吞声,不曾有过半句怨言。这次去淮安,为了讨好漕军,在帐中被那些吃人的畜生撕剥了,嚼碎了,按在裤裆下百般蹂躏,这半残的身子,可还有一丝尊严!我早就恨透了你!都是你把我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积攒了多年怨恨的申屠此时再也忍不住,道出多年的苦水,放声大哭。

二老爷一听申屠竟敢大声斥责他往日的恶行,做出如此忤逆之举,气得上去一脚给他踢倒在地,大怒:“你这个逆子!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对你仁慈。来人,取家法来,给我狠狠打,打死这个不知好坏的混账玩意儿!”庹昇在外面听到老爷喊取家法,不敢怠慢,忙取了荆条过来,对倒在地上痛哭的申屠道:“六少爷,得罪了,您忍着点。”说完一鞭一鞭地在他后背抽打起来,一道道血印在申屠身上不停地显现,衣服抽烂了,被从身体里渗出来的鲜血染红。申屠趴在地上,忍受着钻心刺骨般的疼痛,汗水眼泪直流,嘴上还不停地念叨:“呜呜……打吧,打死我算了,活着也是受罪……”

庹昇见申屠趴在地上不动弹了,哀嚎声也渐渐小了下去,赶紧停手对申屠阔道:“二老爷,差不多了吧,再打人就不行了。”

二老爷虽仍在气头上,但是看地上的申屠已经没了声音,一想不好,万一打死了,郑家女儿还嫁给谁去,慌道:“赶紧看看还有没有气。”

庹昇拿手在申屠鼻子下试了试,道:“晕过去了。”

“去,叫人抬回屋里,把姗儿叫回来伺候他。不许他出府,什么时候答应娶郑氏,什么时候才能出去!”

“是,二老爷。”

姗姐回到府里,进屋一看浑身是伤的申屠,泪如雨下,轻轻唤了声:“公子。”申屠也没回应。

她从随身包袱里拿出带回来的金疮药,抹了抹眼泪道:“公子向来隐忍,没想到今儿也厉害了一回,敢顶撞二老爷。”说着,把申屠血红的衣服剥了下来,拿布巾轻轻地给他擦满身的血迹。

“奴婢在路上听说是南边儿有个财主要跟咱们申屠家联姻,想让公子娶妻,公子不答应,才被二老爷责罚……公子,这金疮药敷在伤口会有些疼,您忍着点。”说完便将药粉慢慢撒在伤口上,申屠疼得呻吟起来,啊啊直叫,把姗姐心疼坏了,又流下了眼泪。 “公子忍忍,马上就好了。这个庹昇,下手也没个轻重,怎生往死里打。”上好药,姗姐拿出纱布给他包扎,道:“公子被禁了足,二老爷说若不答应娶那财主的女儿,就别想出这个门。公子到底有何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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