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九十四:兴州94(1 / 2)
“咔嚓——”
既是冰面顷刻破碎的声音, 也是脱臼复位的声音。
韩从朗抚着怀中少女冰凉的脸,垂下的眸里滚着得逞的癫狂。
指尖拨捻着她脸颊两侧的清泪,豆大的泪珠躺在指腹上, 他总觉得这泪不干净。
想了想,兴许是因泪为卓旸而流罢。
他掏出一方干净的手帕,轻轻擦拭浮云卿的脸,沉声吩咐道:“把毒药碾成齑粉,投到湖里。”
随从佘七攥着几摞毒药, 犹豫着回:“主家,此举太过冒险。商湖下毒,要是被陇西军查出来, 这事可不好糊弄。”
韩从朗伸手指着前面的一滩血水, “要么,把湖面封死。要么,往湖水里投毒。佘七,我的意思是,绝不能给卓旸半点逃命的机会。”
言讫, 慢条斯理地摘下獠牙面具,盖在浮云卿脸上。
这时,百里冰面都咔嚓咔嚓地裂开大缝。无数冰块冰凌相撞, 压死了那片血色愈来愈浅的湖水。
韩从朗抱起浮云卿, 不顾佘七阻拦, 蜻蜓点水般地踩在冰块之上。
脚底下,是沉湖的卓旸。
天冷的时候,卓旸会化作一具冰尸。等天气回暖, 他那被泡发的尸身, 会被无数凶鱼吞噬得连骨头渣都不剩。
这是韩从朗之前的设想。
现在, 他改变主意了。
看在浮云卿哭得这般伤心的份上,他就勉为其难地给卓旸这厮厚葬一次罢。让全商湖的鱼虾给卓旸陪葬,这已是他最大的仁慈。
“公主,你看不见卓旸的死相,真是可惜。”韩从朗轻声呢喃。
立在冰山之巅向下俯视,他能清楚睐见,卓旸在往冰湖深处沉。都说死不瞑目,卓旸死得措不及防,可却一脸安详,阖着双眼,恍若一个静静沉睡的人。
这头佘七碾好了毒齑,尽数洒向翻涌的湖水。
毒齑毒性强,能腐蚀万物。甫一下水,死寂的湖水立刻沸腾起来,咕嘟咕嘟冒着毒水。
一时间,偌大的冰湖,冰块裂得更快,湖水上涌,飞速地融化着分裂的冰块。
韩从朗脚下的冰层愈来愈薄,在冰层彻底融化前,他踩着刺客的背,迅速离开。
他拥着昏迷的浮云卿上马,刚撤离几里地,就见山脚下的马场一阵异动。
佘七跟在他身边,解释道:“据小底了解,这处是敬亭颐手底下的一处马场。”
听及敬亭颐的名讳,韩从朗不自觉地搂紧浮云卿的身。
“敬亭颐……”韩从朗嘴角一扯,冷笑一声,“若非我从中设阻,挑起他与官家两方的火苗,恐怕这时候,他就攻进巩州来抢人囖。”
佘七连连赞他手段高明,“主家,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把马场处理了。”韩从朗勒紧缰绳,“陇西军军营驻扎在延州。节度使与副节度使,此刻都待在延州看军兵操练。这个时候,我们的人,会出其不意地攻延州边境的金明寨与三川寨。两寨接近西夏,我方此举,算是给西夏开了攻打大定的口子。局面混乱,二十万陇西军会集中兵力攻打西夏。巩州被我方攻下的事,传不到延州那里。”
党项人野心勃勃,原先打辽国,尚能吞并几块土地。自打萧驸马执政后,辽国全线边境加强戒备,党项人捞不到油水,就把视线转到了定朝这方。
他们觊觎延州许久。攻落延州,南下征伐就会一路顺畅。此次战役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韩从朗造反的步子走得大刀阔斧,不算光明磊落,却带着坐收渔翁之利的精明。各国都盯着定朝土地这块肥肉,那好,就让他们乱斗罢,他乐于坐享其成。
佘七说是,旋即吆喝一队人马,拉紧弓箭,直冲马场。
未几,马场里响起一声比一声凄惨的骏马嘶鸣声。
数百匹骏马,连同数十位看守马场的仆从,被射成了筛子。
浓烈的血腥味分外呛鼻,韩从朗满眼嫌弃,冷漠的话语像淬了毒。
“佘十一,你领一拨人去内城砍下知州和判官的头。剩下一拨人,随我去兴州。”
佘十一是佘家军里,做事最利落爽快的人,深得韩从朗信任。见韩从朗把重要任务托付给他,他当即拍着胸脯说放心,耍着长缨枪直奔内城。
巩州与兴州两地之间,隔着一道湫窄陡峭的悬崖——五川口。
韩从朗自然不会走五川口这条路,他寻了道捷径,赶在暝暝日暮落西山前,踱及营地万福寨。
万福寨虽沾了个“寨”字,咳规格布局却全然不像个平平无奇的寨,反倒像稍微小些的御内行苑。
寨里的男女老少见韩从朗抱着一位小娘子下马,毕恭毕敬地敛袂问安。
韩从朗笑得张扬,“这位小娘子呢,不久后就是尔等的皇后。”
大家一听,惶恐地跪倒在地,不迭磕着头。
这头韩从朗踅进凌云阁。
凌云阁是他处理公事,早晚歇息的地方。如今,空荡荡的阁楼里,多了个会喘气的人。
他把浮云卿轻轻放在一张柔软的大床上面。
浮云卿安静地躺在大床中央。
她并不孤单,因着无数栩栩如生的,精致灵动的傀儡,都紧紧偎在她身边。
这些傀儡梳着各种漂亮的发髻,穿着五颜六色的衫子。
傀儡或笑或哭,或臊眉耷眼,或羞赧露怯。从头到脚,都是依照浮云卿的模样,一针一线地缝制而成。
每个傀儡,都藏着韩从朗变态扭曲的爱意。
他唤来两位女使,“好好照顾她。她若醒来,一定要告知我。”
女使朝他道万福,一起回是。
这两位女使一瘦一胖,仔细看,竟与侧犯尾犯有六分相像。
韩从朗满意地扫视一眼两位女使,旋即转身离去。
两位小女使,不仅相貌身材与侧犯尾犯相似,就连名字,也模仿得有模有样。
瘦的叫“侧栊”,胖的叫“尾栊”。
当然,她们俩并不知道侧犯尾犯的存在。此刻窝在床边,打量着床上面容姣好的小娘子,和那一群,与她相像的傀儡。 描皮不描骨,侧栊尾栊与精致的傀儡一样,任人随意摆弄。她们像被吸走精气的落魄书生,眼神呆滞,死死盯着床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