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一百零五:攻心105(2 / 2)

有些话,一旦开了闸就再也停不下来,必须一口气说尽兴才好。浮云卿猜不中敬亭颐的心思,干脆说起自己的想法。

“若不是为金银权势,那你是不是看不惯百姓受苦,想把他们从水深火热之中解救出来?这场变法,由韩相一手操持,爹爹全力支持。起初效果是好的,后来颁布的律令愈来愈极端,有些州郡渐生歪邪风气,于是有几位朝官提议,不要事事一刀切。可为时已晚,覆水难收。你是我的郎君,离爹爹近,有什么话是不能当面说的呢?”

后来絮絮叨叨说了许多种猜想,没一种能说进敬亭颐的心坎。

不是为金银权势,因为他本身富可敌国。不是为解救百姓,天下人生死与他何干?他并不想独自力挽狂澜,做普度众生的救世主。

敬亭颐轻声说:“也许是一种执念罢……”

惠嫔爬上刘岑的床,不是因为儿女情长,而是恨太祖的暴行,蓄意报复。所以敬亭颐是在滔天恨意里出生的孩子,所有人都告诉他要造反复国。昔日耻辱仍历历在目,刘岑一遍接一遍地给他讲太.祖的伪善暴戾。

敬亭颐有时想,那些屈辱的过往与他有甚关系?上一辈的恩恩怨怨,为甚要延续到他这一代,甚至往后无数代。刘岑告诉他,这就是他背负的使命。人为完成使命而来,他若不反,会遭大家唾弃。

一遍又一遍地洗脑,到最后,敬亭颐都听了进去。不为其他,这只是一种执念。

浮云卿问他造反的缘由,他只能用虚无缥缈的执念回应。

他与浮云卿立场不同。在她眼里,世道虽多起混乱,但仍旧称得上盛世。在他眼里,大多地方,百姓安居乐业,吃得饱穿得暖。他好像没有造反的必要,但执念在此,他不得不为。

敬亭颐了断地说道:“您不用再煞费苦心地劝我回头,我早已没有回头路可走。”

浮云卿蹙起眉头,满心不解,“什么叫没有回头路可走?我这不是在给你造路么,就连爹爹他都在给你造路。”

“您与我的身份搁在此,我们注定是两方人。”敬亭颐决绝道。

说罢,强忍的咳意急不可耐地窜了出来。他掩面咳了几声,脸颊浮现一抹轻微的红意。

局面僵持之际,他不介意对浮云卿说些真心话。

“没几个人做事能全按照自己的心意来,大多数都被裹挟在浪潮中,起伏漂落,根本无法由自己决定。”他感慨地说道,“我只是浪潮里一滴微不足道的水,来去身不由己。有些事,并没有您想得那么简单。”

言讫站起身,抬眼望着油松,怔忡出神。

“世道混乱,这些时日,您就不要出门了。万一又有哪个人走到您面前,给您扇阵耳旁风,您又得磨破嘴皮子,劝我回头。”

浮云卿早已习惯他的言行不一,并未把他暗藏深意的话听在心里,反倒侧眸睐他颀长消瘦的身影,自顾自地想事情。

大夫说,敬亭颐这次病得重,一定要好好休养。否则但凡来场雪,人就会丢半条命。病因尚且不明,不过浮云卿想,无非是受凉染寒,加之心事过重,种种糟心事堆积在一处,心火攻心。

浮云卿冷眼看着她这个倔强的郎君。身子都糟成这个样了,还想着造反,异想天开!

恍神间,她发现敬亭颐鬓边又长了根白发。

“年纪轻轻的,大好前程不要,非得堵上所有,这又是何必。”浮云卿低声感慨道。

敬亭颐只是叹气说她不懂。

温室里被精心呵护培养的花朵,没尝过风吹雨打的心酸滋味,怎么会了解干草所想。

掐着手指头算,他定下的时间该到了。

“仅凭几位花拳绣腿的护卫军轮班守门,根本无法保障阖府的安全。”

闻言,浮云卿猛地站起身,踅到他身旁。心里隐隐落着一种猜想,她颤着话声问:“所以呢?”

“所以……”敬亭颐的目光转到她惊慌失措的脸庞上面,“我派了些人过来,时刻守护您。”

守护是好听的说法,不好听的说法叫圈禁。

话音甫落,岑寂静谧的公主府邸,蓦地闯进许多身穿前朝甲胄的军兵。

浮云卿一眼就认出,这些正是虢州军。

“你竟把虢州军带到了京城里?”浮云卿惊得连连向后退,却被敬亭颐拽住手腕,动弹不得。

“当然。过新年辞旧迎新,大家都期盼新鲜事纷至沓来,既然如此,我得加快进程。我想在年三十前,把一份厚礼送给百姓。”

当然,他不会像韩从朗那般粗鲁,在浮云卿手腕脚腕上都扣上锁链。他有更高明的方法——攻心。

(本章完)

作者说:阳了,发烧艰难码字,等烧退了再修修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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