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Chapter2626(1 / 2)
迟争渡结婚这天, 天气难得晴朗,日头晒得人懒洋洋,连见到不太想见的人升起的小尴尬也被暖阳驱散了不少。
谢轻非作为新娘叶溪亭的伴娘, 不得已要和身为伴郎的卫骋有些交流。
自上次不欢而散,她已经告诫自己到此为止,无论今后他是把她当路人还是仇人,她都接受,也算是对自己那番狠话带来的伤害的补偿。
不过少爷格局大, 似乎已经忘了那点不愉快,对她仍旧有点黏黏糊糊的意思。话不多说,主打一个心领神会, 反倒显得两人关系亲密。原本就几个亲近的朋友知道他们的关系, 半天下来整个伴娘团都有了两点认知:第一,这位英俊过头的伴郎是卫家的少爷。第二,卫少爷已名草有主。
主也很无辜。
谢轻非站在台下听神父念宣誓词,不经意间的一瞥,与几米开外的卫骋目光对上。他无疑有张赏心悦目的脸, 穿着定制的正装,还是燕尾服,衣片从腰围处收紧, 又自此外张, 长垂到膝, 怪显腿长的。
也就看他腿这两秒的出神,再抬眸就发现卫骋眼神格外意味深长。
谢轻非:“……”
这是一场盛大而隆重的婚礼,场地设置在迟家一座郊外庄园。虽然这时节不是花季, 但四处遍布空运过来的鲜花, 主打花材选择的是新娘最喜爱的弗洛伊德玫瑰。
谢轻非立刻撤回目光, 尴尬地伸手揪了揪身边花篮上的花瓣。
托付仪式完毕后是朋友发言的环节,卫骋作为迟争渡的发小,接过了司仪手中的话筒,轻轻用刀叉敲响酒杯。
余下的人大多已落座,闻声纷纷看过去。
谢轻非的座位就挨着他,听见他说:“争渡找我来当伴郎,其实我并不意外,毕竟除了我他也没第二个朋友了,而我这人向来乐于助人。
“但好朋友也讲究礼尚往来,我说等我结婚那天你也得来帮个忙,他拒绝了。
“他说自己已经打算好干到50岁就退休,之后一切社交活动概不参加,让我找别人。
“咒我。”
底下人哈哈大笑。
谢轻非也有点没忍住,抬头看向他。
年初卫骋就开始要去市医科大授课,谢轻非有天案子结得早,顺路去看了他一回,假装成学生坐在教室后排。他并不知道她要来,上课铃响准时走上讲台。谢轻非以为他讲课会是很一本正经的态度,都做好借他的课堂当白噪音补眠的准备了,谁知他并不是这个画风,繁冗的理论也能娓娓道来,在学生间人气高最不靠的就是皮囊。
一个人在自己擅长的领域大放异彩,是会让人仰慕叹服的。
当时她看他就像现在这样。会不知不觉被吸引,继而控制不住心跳的节奏。
出神间,谢轻非感觉身边有人攘了攘她。
一扭头,叶溪亭凑到她耳边小声道:“非非,待会儿抢捧花的环节我会把花扔给你。”
“给我?我就不用了吧。”谢轻非不太爱凑热闹,况且在场这么些人里她并不是新娘最好的朋友,这捷径本也不该是她走。
“哎呀我就想给你,这是传递幸福的花束,我现在最希望你幸福。”叶溪亭抱着她的手臂撒娇,见她没有松动的态度,又道,“算了,在场的未婚男女这么多,就算我有心放水,也不一定能确保花会被你接到,要你一个人单挑这么多人确实不容易,实在为难的话你也可以不抢。”
谢轻非听得扬起眉:“难?”
叶溪亭眨眨眼。
“你也太小看我了,”她抿了一口香槟,果然就说了,“不用你放水,随便扔,我肯定能抢到。”
卫骋的发言正结束,叶溪亭又和她的发小牵着手一同起身。
谢轻非抬手时刀叉不慎掉了,还没来得及低头,卫骋已经弯腰捡起,并叫来服务生为她替换。她穿的是条珍珠白的礼服裙,长度只到脚踝,卫骋起身时又问:“冷不冷?”
“不冷。”谢轻非说完,又憋出一句,“谢谢。”
尴尬尴尬好尴尬。
这座位也不知道怎么排的,他一个伴郎,还坐到她边上了。
自打上学时候认识卫骋开始,谢轻非和他就没有过如此和平的相处,从来都是怎么不客气怎么来,卫骋在她心里从“一个看不顺眼的男的”变成喜欢的男人之间压根没有角色缓冲,真规矩客套起来,最不适应的倒成她了。
谢轻非以前也没发现自己对待感情有这么优柔寡断。
算了,把他当成席鸣就好了。
但转念一想,当成席鸣也有点太亲密了,最好是那种关系说差不差但彼此间留有不可逾越的身份底线的距离。这样既不影响工作沟通,也不会疏远得太刻意。
谢轻非绞尽脑汁想想,决定以后要像尊重局长一样尊重他。
卫骋看她表情一下纠结一下愁的,没说什么,只是不一会儿服务生再经过,他拿来了条毯子给谢轻非搭在腿上。
不等她开口,卫骋主动道:“不用谢。”
谢轻非默默受了,催眠自己说不愧是局长,可真体谅下属啊。
这时一个身材瘦削的年轻男子弓着腰走上前来,叫了卫骋一声“小叔叔”。
谢轻非循声看过去,不由一顿。
来人有一张很能展现科技兴国的脸,高挺鼻梁欧式大双,微笑唇印在此时的表情上过分违和不说,苹果肌又饱满得能当镜子照,满脸写着“纯手工制造”,属于放人群里比较引人注目的类型。他的肤色偏白,骨骼感重,袖口露出的手腕皮肤上竟盘桓着数道青紫的伤痕,就刑侦经验来看,应当是鞭痕。
结合近期的新闻和席鸣提供的消息,谢轻非很快猜到这个人大概就是徐家那位被绑架过的大公子徐思为。
“小叔叔,好久没见了,你最近还好吗?”俗套的寒暄话,语气颇为讨好,除此以外他对卫骋倒没有什么惧意,像是俩人很相熟。
卫骋也看到了他手腕的上,问道:“你身体恢复得怎么样?”
“都是皮外伤,”徐思为苦笑道,“都赖我平时没好好锻炼才让坏人有机可乘,我已经请了教防身术的师傅了。”
徐思为的年龄应当和赵重云差不多大,都是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但在卫骋面前小辈的姿态放得很足,好像对方是他亲叔。
卫骋蹙了蹙眉,扶他一把:“站好了,耸肩缩背的像什么样子。”
徐思为听话站直了,肩膀却依然内扣着,恭敬得很。
卫骋习惯了他这样子,又说道:“是要学会自保,但与其现在才从零开始学,不如平时多带几个保镖出门,你也知道你家目前这个情况。”
徐思为很是感动地看着他,重重点头:“我知道了,谢谢小叔叔关心!”
谢轻非听得稀罕,等徐思为回了席还保持着侧头看乐子的姿势。
卫骋注意到她的表情,问道:“在想什么?”
“在想你和他关系还挺好。”谢轻非顺嘴就说了出来。
卫骋点点头:“算是吧。小时候就认识,但我毕竟大他快十岁,交流不多,长大后见得就更少了。”
谢轻非撇撇嘴:“他未必这么想。”
卫骋抬了抬眉。
谢轻非:“你刚刚碰了他的手肘,他当时表情就有点不开心,下意识要去掸衣袖,但又没法说服自己下手,如果我没猜错他刚刚和服务生说话,是让对方去拿替换衣物。”
卫骋:“如果你仔细看可以发现他并不是要掸衣袖,而是我扶他的时候碰到了他右手手腕的扣子,扣子上花纹图案变了方向。你没发现他有强迫症吗?”
谢轻非一愣,转动面前的香槟杯,透过照出的光影观察了下身后,发现徐思为还真在拨弄右手袖口的扣子,拨了几回不满意,又和左手腕做了对比,几次调整下来脸色才勉强好些。至于那位受他委托的服务生,送来的其实是消毒毛巾。
输了啊。
谢轻非感觉有点没面子,但也坦然承认:“我确实没有注意这点。”
卫骋笑了一声:“没关系,个体的情感意识偶尔会干扰理性判断,并不是你的观察不到位。我接受世界上有人不喜欢我,也能接受有人嫌弃我,但由我的判断来看,思为并不属于这类人。”
谢轻非心想我也没有不喜欢你,更没有嫌弃你,顶多这方面专业知识不如你,瞎理解什么,指桑骂槐的。
卫骋注意到她的异样,轻抿了下唇,状似不经意地问道:“你对他很感兴趣?”
“兴趣谈不上。”谢轻非整理完心绪,提起那宗绑架案,又有点架不住好奇,“但席鸣没跟我说他长得这么……小时候也这样?”
“席鸣从小就不爱和他玩,对他的事情了解不多。我记得思为是成年后才开始迷上整容,每一次改动都要经过反复调整,”卫骋露出一丝难以言喻的表情,“不知道是不是找的机构不靠谱,几年下来就变成这样了。”
“那他弟弟呢,叫……徐斯若?”
“我以前没见过徐斯若。”
谢轻非有些意外。
“徐斯若是在国外出生的,回国次数屈指可数,所以我对他一点印象也没有。”卫骋解释道。
“外籍啊?”
“听说已经改回中国籍了。”卫骋往后桌看了一眼,道,“喏,思为旁边坐的就是徐斯若。”谢轻非回头,先是看到徐思为正拿毛巾反复擦拭着餐盘一角,本也没什么,但他放下餐盘后又拿起酒杯,同样擦拭了一遍,谢轻非略一数,发现都是七下,不由感慨此人强迫观念之强。 徐思为左手边坐着个与他年纪相仿的女孩,背对着看不清脸,右手边的男生黑色短发,小麦色的皮肤,是明朗的少年人面貌。他琥珀色的瞳仁荡漾着笑意,和徐思为并肩而坐,因后者长得比较抽象,谁也看不出两人是亲兄弟。徐斯若侧身靠着桌沿,姿势松弛,正神采飞扬地和徐思为说话。仔细一听,可以发现他面对亲哥讲的也不是中文,而是一口流畅地道的美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