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纵骄狂_分节阅读_第111节(1 / 2)

  天符卫有继任者一事如飞蝗般在仙山卫中传散,自亲睹过那少年的风采后,仙山卫们的疑虑不减反增:一个毛头小子真能护卫好天子?闲暇无事时,众仙山卫缠住琅玕卫,呶呶不休地发问:

  “琅玕卫,听闻你那好儿子高升。不知他有甚本事,竟教陛下对其超授高爵?”

  琅玕卫总是笑答:“犬子无甚长处,不过是年纪同陛下相仿,陛下让他勉充伴读罢了。”

  众仙山卫自不可能对这回答满意,于是他们到白帝面前哄闹一番,最终姬挚也被他们缠得没法,答应他们能择日同方悯圣切磋一番,只是需点到为止,不可过火。

  于是数日后,众仙山卫气势汹汹,齐聚演武堂。

  一入堂中,他们便望见一位少年头戴银面,站定在堂心。那少年一身皂色披风,瘦削身裁,宛若栖枝鸹鸟,身形仿佛随时会隐没在阴影里。一位魁梧奇伟的男人上前,须发斑白,吐息间若有龙起生云,玉鸡卫哈哈大笑:

  “这便是新拜职的天符卫么?先让老夫来会会他!”

  玉鸡卫是仙山卫中的次席,他若出马,自然无人敢置喙。只见这男人身形崔巍,投下的阴影可将那少年整个吞没。他对方悯圣嗤笑道:“小小虾蟹,竟也教陛下如此器重?陛下也是少不更事,竟教孺子膺任此等重位,可笑呐!”

  方悯圣不答。此时玉鸡卫突而一躬身,十指如钎,深深插入金砖中。男人略一发力,刹那间,地砖拱起几路,如有地龙在其下钻动,碎石迸溅。方悯圣身形一晃,脚下金砖顷刻间四分五剖。玉鸡卫高高跃起,一对天山金爪犹如狂岚怒涛,向他迎面袭来!

  方悯圣提身一跃,飞身上柱,踏住半空里的石屑,身姿如拂波蜻蜓,轻巧避过。玉鸡卫不依不饶,拳脚齐出,如霜风卷地。演武堂中顿时烟飞尘走,石柱格格震响,扑面风如刀割,其余众人几乎站立不稳。

  玉鸡卫身形如电,一刹间闪至方悯圣身前,陡出一拳。方悯圣格架不及,银面竟被打掉。那其下的脸孔如松风水月,清秀爽映。玉鸡卫见了,咧齿森然地一笑:

  “呵呵,小天符卫,你若斗不过老夫,便也别在小皇帝身边办事了——到老夫榻上办事去罢!”

  谷璧卫在一旁观战,闻言笑道:“老鸡公还是这样爱美色。在下这般金相玉质,也不禁耽心自个安危了。”如意卫白眼道:“死山猫,谁稀罕同你办事?将你折价贱卖,在市中摆上十天半月也卖不出去!”

  这老者一番污言秽语,方悯圣全当不听闻。但玉鸡卫力可劈山河,每接一拳,承影剑皆震颤得厉害。于是方悯圣索性收剑入鞘,闪身至兰锜边,抄起回钩刀、长铗。一瞬间,寒光如秋水般流泻而出。玉鸡卫见他使上别样兵武,有些措手不及。当男人一拳打断其手上所执的刀剑时,方悯圣便再抽出新的兵刃,枪、矛、戈、戟,件件兵铁他皆使得如手挥目送,挥洒自如。一旁的仙山卫们见了,也暗暗惊愕:这少年果真通晓十八般武艺!

  一柄柄断刀残剑落地,方悯圣动作如流水行云。玉鸡卫的拳劲太大,纵使他总能巧妙卸力,但足下所踏的金砖早被那力劲震得粉裂。

  这时玉鸡卫虎吼一声,金爪直出,方悯圣将手中刀剑交错,做好迎敌架势。突然间,玉鸡卫的身影倏忽不见,反是一个干瘦的小老儿自其身后跳出,邪笑道:“小娃娃,我也来会会你!”话音方落,小老儿手里飞刀如雨疾出。

  玉玦卫叉腰,冷哼道:“两个打一个,真是卑鄙无耻,仙山卫的颜面早被你们丢光了!”方悯圣却两手一动,众人愕然地望见他不知何时指间里已夹着几枚极小的火蒺藜。皂衣少年淡然道:

  “一起上罢,我应付得来。”

  真是个自大的小子!众仙山卫精神一振,个个捋臂将拳。从先前的交锋来看,这小子绝非善类,竟能与玉鸡卫周旋许久而不败。碧宝卫微笑道:“好,那咱们便来应你的战!”

  刹那间,仙山卫们直扑而上,围住那皂服少年。谷璧卫执判官笔,白环卫手中银线飞舞,如意卫端弓架矢,玉玦卫擦掌磨拳,玉印卫霜刃出鞘,个个气势汹汹。这时堂门边传来一道含笑的声音:

  “堂堂仙山卫竟在合围一位小少年,也不嫌臊脸皮。”

  仙山卫们转头望去,却见姬挚一身广袖海青,端美昳丽,状极闲散,倚在门边。见白帝亲至,众人皆卖劲了些,围攻之势愈加猛烈。然而只见方悯圣在人丛里穿梭,玄鸟一般轻灵,竟教仙山卫们打他不着。

  穿梭几回,仙山卫们忽觉手脚受羁,低头一望,却见四体不知何时已缠上密密白线。原来是方悯圣利用白环卫的天蚕线架起一个线阵,不知觉间将他们茧缚。再移花撞木,让碧宝卫的鞭缠上谷璧卫的颈,如意卫的矢镞击中玉鸡卫的金爪。一时间,演武堂中乱作一团。

  仙山卫们若各自为营,单打独斗,少有人能将他们拿下。然而若合力相围,却反落了下风。姬挚在一旁看得捧腹而笑,叫道:“啊唷,小虾蟹独挑一群裂枣子!”仙山卫们个个心高气傲,此时皆不禁微微赧红了脸。

  方悯圣自线阵里脱出,此时他身上虽沾尘土,衣衫略乱,却可算得并无损伤。然而未等他站定,身后便突而传来一道猎猎风声。

  皂衣少年打了个激灵,猛一矮身,却见琅玕卫立在他身后,手中长剑精光熠熠,剑气纵横,直刺自己颅脑。姬挚在一旁笑道:“好狠的老子,连自个的儿子也不放过。”

  方悯圣机变星速,躬身撑地,一足急速踢出,琅玕卫反应不及,被他结结实实踹中胸腹,向后飞去。姬挚看热闹不嫌事大,继而抚掌道,“好狠的儿子,简直六亲不认!”

  这时仙山卫们缓缓起身,自线阵中挣脱。玉鸡卫卫怒吼一声,丝线纷纷断裂。靺鞨卫发出一枚袖袍,炮弹打中门外巨纛,旗杆断裂,缓缓倒落。加之经仙山卫先前一通大闹,堂柱已有裂痕。突然间,石柱断裂,倒向堂门。玉印卫见了大惊失色,喝道:

  “陛——陛下!”

  玉玦卫也喝道:“柱子要断了,快救驾!”

  仙山卫们后知后觉,赶忙奔向姬挚所在的方向。姬挚却依然嘴角含笑,抱手不动。忽然间,仙山卫们只觉自己被牵绊住脚步,低头一看,却见先前那早已挣脱的天蚕线阴魂不散,再次缠了上来。如意卫叫道:“死白环卫,老弄这些线头,现下将咱们都缠住啦。看等会儿我不把你捆作一团!”白环卫挠头笑道:“对不住,在下本以为像如意卫大人这样的矮个儿,什么线都缠不住呢。”如意卫大恼,跳起来欲要咬他。

  然而正当此时,众仙山卫却见眼前黑影一闪,皂衣少年神色淡然,一手执天蚕线——看来他便是让他们绊倒的元凶;另一手抄起承影剑。剑色寒黯,却似一簇猛烈的黑色烈焰,教一切劫灰飞尽。

  摇山撼海的剧颤传来,仙山卫们只觉自己身子如被石砲击飞,魂胆皆碎。那是遭“仙馔”拔长过的气力,远胜常人千百倍。黑衣少年剑气如虹,目光凛然,犹如神挡杀神的阎摩罗王。

  仅一刹的功夫,他便闪至姬挚面前,剑起如雨,硕大的石柱在崩坍前一瞬被绵密的剑影劈碎、爆裂。碎屑落下,如漫飞春雪。

  飞尘之间,姬挚仍抱手倚门而立,仿若无事。方悯圣收剑入鞘,向他屈膝跪拜:

  “令陛下受惊了,是下臣之过。”

  姬挚微微颔首,“做得很好。朕早知晓了,他们一动起手来,一二座殿阁也不够他们拆的,你不必放在心上。”语毕,他将目光投向众仙山卫。“这下你们该瞧看清楚了罢,此人绝非庸常之辈。他随在朕身畔,定有大用。”

  白帝口气得意洋洋,仿佛方悯圣得胜便是自个儿得胜一般。他又扫视众人:“从今往后,他便是‘天符卫’,你们可有异议否?”

  纵然在方才的交战里,方悯圣并未正面同众仙山卫接锋,可其脱身应变的机敏早已展露无遗。仙山卫们面面相觑,玉鸡卫率先低笑出声:

  “好……好!这小子好得很。”

  碧宝卫道:“我也多年不曾见过这等逸群之才。既然陛下首肯,我等又有何话可说?”余下的仙山卫点头,纵然目露不甘,却也讲上一二句违心之言,权当这是一场少年皇帝的胡闹。

  姬挚环视一周,望见无人再敢异议,便道:“方悯圣,你过来。”方悯圣起身,走到他身前,神色淡淡的,甚而有些讷然的可爱。

  姬挚取出一枚黄玉板,下方上圆,温滑如凝脂,上以琼玉錾字,这便是传闻里为天家所有,传世的“玄黄天符”了。白帝将玄黄天符递予方悯圣,方悯圣两手接下,伏地跪拜。姬挚说:

  “从今往后,你便是‘天符卫’了。这是朕的旨意,无人可忤。你要为朕冲锋陷坚,为朕齑身粉骨。相应的,朕也将性命交托于你。”

  方悯圣攥着玄黄天符的手紧了几分,他叩首道:“定不辱使命。”

  其余仙山卫也屈膝道:“定从陛下之命,为陛下肝脑涂地。”

  这交接仪礼虽朴陋,可却无人敢质疑。姬挚示意他们可起身,众仙山卫向他告退,惟琅玕卫被他留下。

  此时演武堂内昏黯狼藉,借着窗外透进的日光,姬挚望见琅玕卫面上带笑,似对方才那结果甚为满意。琅玕卫拱揖道:“谢陛下拔擢犬子。悯圣自小便受族人严加管教,不通人情世故,时对陛下有所冲撞,万望陛下往后海涵。”

  姬挚脸上的笑意却突然敛起,他背着手,在演武堂里踱步,片晌后道:“儿子做了‘天符卫’,你开心了么?”

  “荣幸之至,实乃方家殊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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