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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他当即打断了祁憬笙的话。
一声关门响后,支撑着桌角的双手陡然卸力,他跌坐在太师椅上,胸腔剧烈起伏,劫后余生般大口呼吸着。
疯狂灌入的凉气刺痛喉管,砰砰跳动的心条声如雷贯耳。
他终于彻底接受了自己重生在别人身上的事实了。
可若他重生在了余不霁身上,那真正的余不霁去了哪?现在的自己又是死是活?如果活着,那这个时空…是出现了两个自己?
脑袋像是要炸开似的,疼得厉害。
他将桌上的汤药一饮而尽,苦味儿漫延,甚至在鼻腔里都占了一席之地。
他随手抓了一件艳红披风,动作一顿,他向来是不喜欢穿这种艳丽的衣裳的,他喜欢颜色淡雅些的。
而余不霁恰好与他相反,余不霁喜欢艳色衣裳,他俩还曾被人调侃戏称“朝露梅上雪,长宁水中月”,一个是温和内敛的梅间雪,谁都能跟他称得上一句“故友”,一个是淡漠随性的水中月,可远观不可亵玩焉。
这两位性子天差地别的人偏偏还是同门,住的又近,每天出门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彼此,久而久之就会被人互相比较。
通常比较的是今日时序仙尊救了几个人,惊秋仙尊帮了多少忙。
不过这些人并不知道的是,他俩并非传言里那般互看不顺眼,不然余不霁死前便不会托他照看自己的徒弟了。
当然,他俩的关系也只是比普通朋友亲近一些,因为他跟余不霁性子不合,两个人都不喜欢先打开话匣子,后来便慢慢疏远了。
范卿洲还是将这乍眼的红披风披在了身上。
他要去朝露殿一探究竟,看看“自己”是否安然无恙。
踏出卧房的那一刻,指骨不由自主的蜷缩成拳,他又看见了长宁殿外的那条格外刺眼的长宁街,他曾无数次被祁憬笙关在门外,站在此处,站到双腿发麻,数不清多少次昏厥在此。
说是街,但其实就是个小院子,只是后来这院子的墙被打通了,能让外头的人直接看见院内之景——祁憬笙给它取了个名,便是长宁街。
他目光移到院里的银杏树上。
这时的树还好好的,没有被祁憬笙砍成一个枯木桩子。
他缓缓走到银杏树跟前,抬手搭在它粗糙的表皮上。
上一世祁憬笙在与他闲来对弈时问他为何不说话,他便顺口提了一句这银杏树让人瞧着静心,一见它便不想多言了。
这话说完祁憬笙就走了,对弈不欢而散,第二日他一起床,就看见被砍得只剩了个木头桩子的银杏树,他也没去质问什么。
只是觉得可惜,觉得是自己多嘴了,若是什么都不说,这树大约还能活上个千百年。
如今又瞧见了这树,还长得如此茂盛,总算让他心里那点阴霾一消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