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解疑窦立生探疑 会月下情侣论法6(2 / 2)
一周前,杜炎说等他毕业了,他想带何翠回老家见见父母。这让何翠不胜惶恐。杜炎看着她退避三舍的表情,十分纳闷。
何翠望了望窗外枝头上的弯月,看了下时间,18:39。“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正是约会的好时光,何必闷在屋里呀!何翠想着,给杜炎打了语音电话。
杜炎高兴地答应她,在河边见面。
何翠迅速从简易衣柜里拿出刚网购回来的一套法式小香风套装,小心地穿上后,在洗手间的镜子里左照右照,看个不够。这套上红下黑的假两件高腰连衣裙把她衬得淑女范十足。
黑色的大翻领让又白又长的脖子分外惹眼;黑鞋黑袜和裙底之间露出一段嫩藕似的小腿,长度刚刚好,多一寸则长,少一寸则短,就是那么刚刚好,若是视线一路往上,和白皙的脖子上下呼应,恰到好处;披肩发半黄半黑,柳丝似地垂下来,稍一拂动,满身春意。
何翠发现镜子里的自己面色微微潮红,像初绽的桃花。刚才的不快不觉间竟然一扫而空了,愉快的恋爱真是疗伤神药。
弯月亮高挂在深蓝色的天空里,像是被天狗咬去了一大半。圆满总是难得的,这样想着,何翠走近了杜炎。
杜炎对何翠的着装赞不绝口:“啧啧,你这一米六九的身材,要是有大老板捧,早成名模了!”
“亏你还是学法律的,老是没个正经!”何翠娇嗔道,心里却像喝了蜜。
河边的景观灯把垂柳照得绚烂多姿。它在晚风中轻曳,宛如婀娜多姿的舞女,一颦一笑间,夜色早已活泛起来。
他俩拉着手在河边漫步。河岸边情话喁喁,如三月的棉絮一般,柔柔地从耳边擦过去。河里冷不丁地有鱼跃出水面,嗤啦一声弄皱了河水,道道波纹一圈圈扩散开去,如少女起伏不定的心事。
闲聊一阵后,杜炎问何翠,周末去爬山可好?天气转暖后还没爬过山呢,说热就热了,变热后再爬山就受罪了。
“到时再说吧,这段时间公司里单子不断,老加班,周末不定上不上班。”何翠郁闷地说。
“搞平面设计也这么辛苦啊,啥时候自己开个广告公司就好了。”
“当老板更操心,我从来没想过。”何翠望着在灯光中变换不定的河面,语气轻飘飘的,像偷偷露头的鱼儿吐出的一个水泡。
“我发现你的情绪很不稳定啊,一会儿豪言壮语一会儿又消沉悲观,真搞不懂你。”
“我的神经有毛病,专门用来折磨你的!”
“我试试!”杜炎的手不老实地往何翠的腰肢挠过去,“我试试你哪根神经不对?”
何翠扭了下腰肢,留下一串格格的笑声。河里又一个鱼儿跃出水面。
“呃,知不知道前天的一个法制新闻,就是3月2日被贵阳市人民检察院立案侦查的那个?”何翠问杜炎,“据说受贿三个多亿呢,还在侦查之中。”
“你是说那个姓姚的贪官吗?当然听说了。咱读法学专业的,对这样的新闻自然格外敏感,也格外关注。”
“真搞不懂,这些人要那么多钱花得完吗?非要作死,不就是活腻了吗?”
“麻雀哪知道老鹰的想法?跟你说个笑话,一个拾粪的乞丐做着当皇帝的美梦,说,有朝一日真当上皇帝了,就把拾粪的粪耙子换成黄金的。搞笑不?皇帝还用拾粪吗?这就是‘贫穷限制人的想象力’,说不定你身居高位了,也是贪官。因为不尊重规则就必然出局,比方说海瑞就是这样。”杜炎侃侃而谈。
何翠反驳:“那要看是哪个阶段,等实现了共产主义不就好了?”
“任重道远呀。不过依照中国这几十年的发展速度,确实指日可待。”
“那,要当贪官还得抓紧哩!我要是身居高位呀,”何翠调皮地眨了下眼睛,“我只贪299万,吃利息就够了呀,一年八万多,抵我干两年了,就算判刑,也超不过10年,是不是?”
“哈哈,真有你的。”杜炎被逗乐了,“你是不是真想犯罪呀?把中国贪污罪的处罚研究透了。确实,贪污20万元以上至300万元以下,处罚是一个区间,也就说都是判处3年以上10年以下有期徒刑。所以呀,既然贪30万,还不如贪299万呢。反正都超不过10年。”
“所以说,‘法律是公正的’这句话其实也是有漏洞的。”何翠说到这,扭头看着杜炎,老师问学生似地问:“我想问你个问题,你要认真回答。”
“啥问题?”杜炎看着一脸严肃的何翠,愣了。
“在中国,废除死刑的提法为什么被抵制得那么厉害?”
“唔,这个问题呀,我还以为是啥问题呢,吓我一跳。”杜炎舒口气,“这个问题很大,几天几夜说不完。法学界一直在讨论,各说各有理。简单地说,截至2016年底,全球废除死刑的国家一共89个,这个数据是网上报道的,可能不准确。
“这89个国家都是小国寡民,人口加起来也没中国多。中国14亿人口,没死刑的话,不敢想象。
“我跟你说两个例子把。第一个,墨西哥在2005年废死后,治安越来越差,警察牺牲率直线上升,废死成了毒贩们的保护伞。毒枭被抓后,毒贩直接袭击政府和警局,要求放人;
“第二个,日本律师冈村勳原本是人权律师团的副会长,支持废除死刑。但在1997年秋天,他妻子被他的辩护对象的仇人杀死了。这件事让他不得不重新思考被害人家属的沉痛心情。
“他转而不再支持废死,反而加入日本‘全国犯罪被害者协会’,最大限度地为被害人伸张正义。他被讥讽为日本法律界最出色的‘变色龙’。
“中国良好的治安在全球可以轻松地位列前五,甚至可以排到第三。据说,截至去年底,有90%的中国受访者认为独自走夜路是安全的,这个数据比全球平均数据高21%。看网上对老外的采访也能略见一斑,那些老外觉得中国的夜晚那么多人随便独自穿大街走小巷,简直不可思议。
“我常常想,中国有当下的安定是难得的,如果废除了死刑会怎么样?”
何翠静静听着,忽然冒出一句:“要是我哪天犯了罪,被判无期徒刑,你会等我一辈子吗?”
“你说啥呢,疯疯癫癫的,让人摸不着头脑。”杜炎看着何翠调皮的眼神,“咱俩来约会,你问的问题这么大煞风景不说,还净说晦气话。”
“你是读法学的嘛,谈谈专业有啥不好?你没回答我问题呢。”何翠扭了下腰,嗔道。
“这个嘛……你前面进去,我马上重新找一个。”
“好哇,你太坏了……”何翠抬手作势要打,杜炎赶紧跑开。河堤上两个你追我赶的身影像嬉戏的鱼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