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插手起风澜8(1 / 2)

  宽面修士满面愁容,驳他道:“那是个新收的徒弟,在入门比试时连败千人,天资聪颖得过分,着实同个妖魔一般!名儿是古怪了些,但确是人如其名,阴险十分……”

  易情心头忽地一动。

  另一人道,“这人我倒是听过名头!去年咱乡里有人去天坛山,说把着山门的便是这祝劳什子玩意儿,是个瞎子,平日里笑眯眯的,可瘆人了。可那小子出手疾风迅雷似的,谁也瞧不清他究竟用了甚么宝术!”

  想不到自家门派里竟出了这等人物。易情暗忖,目光游向在木架上的画帖。那上面绘着仙门各杰,人人着莲花冠,云霞衣,光华四溢。一张张蚴虬的墨字之间,其中一面画帖下正恰书着“祝阴”二字。

  易情好奇地举头望去,只见那画帖上画的是个红衣大汉,背宽如虎,腰壮似熊,满面虬须,咧开一口苞谷似的白牙发笑。

  易情看得默然无言,这厮看上去不怎么阴险,倒是十分粗野,像是能一口吞下十只烧鸡。这就是他的师弟?比他还要厉害的无为观后人?

  在书架子后蹲了一会儿,修士们开始闲散地漫谈。易情起身,顺手将木架上的神仙传塞进怀里,还偷往麻衫子里塞了本《神异经》。他大摇大摆地顶着三足乌踅出门,又听得聚拢在肆中的修士们吁声叹气:

  “唉,那祝劳什子玩意儿神力惊人,只消动一根小指头,便能教人按在地上如狗似的啃泥。有他把着山门,咱们这辈子怎入得去天坛山?咱们这些散士,这辈子还能寻个地投身么?”

  这世间天广地阔,却难有容身之所。众修士徐徐地叹气,息声此起彼伏,仿佛撼得地砖嗡嗡震鸣。

  一片沮颓声中,有人哭丧着脸道:“其实,修道不成也没甚么。俺家里还有五亩田,俺回去锄地,养些猪羊,日子倒也过得舒坦。”

  话方说完,便被旁人伸手狠狠敲了脑袋一记。众人对他骂骂咧咧,大抵是责他心志不坚,不思进取。那几位修士闲谈了些时候,便又拾捡起行囊出了书肆,往熙攘的街巷里去了,临行前买了几张“祝阴”的画帖儿,又取了几卷道箓符书,看来是急着要赶上天坛山的入门比试。

  待他们走出了些路,易情才慢悠悠地晃出书堂。天是一片明媚的霁青,像一块新裁的布帕子,白云是在上头绣着的花绦。

  数年前,他离开天坛山时,山里也飘着似这般的一团团的白云。那时天坛山上云缭雾绕,烟霭纷纷,下山的泥径蛇一样地蜿蜒入一片茫白中。无为观地界狭小,连山门都不曾有,只有间孤伶伶的荆梁屋矗在凄风苦雨里。年迈的微言山人坐在石阶上远眺着他一步步离去,易情回头,望见老头儿拄着灵寿木杖节向自己摇手,摇曳的翠荫里,那苍老的身躯躬着,已化作胡麻点大小。老人颤颤地叫道:

  “回来哇,易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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