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血雨应无涯46(1 / 2)

  她慌忙弯身,拎起铜盖,往汤镬上重重一放。细小的哼哧声登时消失得无影无踪,摊棚中又变回了一片死寂,与街衢中的喧嚣仿佛隔绝开来。

  不知觉间,秋兰已是满身大汗。她大着胆子再掀开镬盖一回,心似是提到了嗓子眼,可只见肉片安静地在沸水里飘荡,没一点声息。

  正发着愣,薄薄的板壁上忽而传来“笃笃”的叩响。一个凸额小眼的男人从旁探出头来,颈上搭着条发黄的汗巾,他对秋兰亲热地叫道:“小妮儿!”

  秋兰赶忙放下铜盖,在裙上抹净了手。

  “叔,什么事?”

  男人龇牙咧嘴地用蒲扇在摊棚上扇风。他平日里在秋兰边上卖熬肉裹儿,时而会关照她,秋兰喊他叔,却与他无亲缘。只听他道:“近来的蚊虫着实多得过分!小妮儿,你那边怎样,有没有被咬着?”

  “被咬了几回,但不打紧。”秋兰拿手绢抹着额,蹙着眉看腕上的红点,“天热,人出的汗多,招蚊虫。过了这段时日便好啦。”

  “我在这儿烧肉,明明起了这么大的油烟,却还没能把它们熏跑,唉……”男人道,“你余伯昨夜贪风凉,睡在我这棚子里,却被咬了一身红包,今儿甭管日头怎么晒他屁股,都起不来啦。”

  秋兰听了,赶忙探头,“余伯在么?我瞧瞧他怎么了……”

  男人赶忙拦着她,“哎,你在你摊上忙着便成。他身上肿得厉害,猪头似的,见不成人了!”

  可秋兰却款款地闪过他黝黑的臂膀,笑格格地从棚子里钻出,闪进他的摊棚里,“那我可得好好嘲笑他一番啦!谁叫他不好好在街东头卖他的炕大饼,总跑来咱们这儿蹭油水…”

  余伯是时常在街东头卖烧饼的行贩,没个落脚的地儿,便常来他们这处歇脚。

  秋兰溜进棚内,将被熏得烟黑的麻布帘子一卷,叫道,“我来看你啦,余伯!”

  这一看,便几乎骇得她心胆俱裂。

  麻布帘后是一片泼墨似的漆黑。挨挤的架子上放着陶坛、豁口的切肉刀,蓬草堆上有一个隆起的黑影,正粗重地喘息,吐气如雷。

  “余伯?”秋兰不安地叫道。

  那是人的形状么?她忽而满心疑窦,那壮实的身躯变得凹凸不平,粗壮的臂膀上隆起密如星点的红包,几近不成人形。与其说是虫咬而致的肿包,更似密密麻麻的肉瘤。

  男人回身掀帘入内,见到眼前此景后惊愕失声,“这…方才他还没病得这么重的!”

  秋兰面色煞白:“这是蚊虫咬的么?怎会变成这副模样?”

  “不知道呐…”男人急得满头大汗,“让他睡这儿也不是回事。我去寻个郎中,给他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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