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何处又逢君(2 / 2)

  祝阴吃痛,猛一咬牙,将红绫抽开。金瞳睁开,流光绚丽如彩绡飘舞。浑身骨骼在震响,他正要发力,却忽见冷山龙和清河向后仰跌而去。他们像被抽了筋,软绵绵地自空里落下,在地上被砸成一滩烂泥。

  天际墨黑的云忽而似被劈裂了一个小口,有光从那里流泻出来。一道陡曲天磴浮于暗霄,无数斑斓旗伞像花儿一般夹道而迎,仙曲笛、天扬琴里淌出丝绸般的乐声。几个着禒边霞裳的星官踩着五色云,在天磴的尽头迎列。

  左不正在地上仰望,似被这景色攫取了心神。她不曾见过这般宏丽的光景,天边晕霞绚美,云如漪痕,天顶似藏着无数流金,似要烫穿九霄而下。

  她喃喃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祝阴乘在风端,亦震愕无言。

  他曾见过这光景,在久远的往昔。

  良久,他颤抖着唇,道。

  “那是神迹。”

  ——凡世中,已有人铸成了神迹。

  第五十一章 何处又逢君

  阴惨惨的地宫中,酷刑在一刻不停地进行。

  缣囊被从棺床上搬下,放入净水池中。粘稠的水波在身边逸开,易情嗅得清淡的桃花香,那是微言道人的疗伤金津。微言道人入了左府后仍不忘手头生意,把自个儿的丹丸与金津卖了些。可即便有金津也无用,天山金刃犹如烙铁,会在他身上留下不可愈的疮疤。

  隔着缣囊隙,他望见自己身上的血肉被一块块拿走。他像是拴好待宰的活叫驴,任刀刃在身上动作。光阴仿佛在此壅滞,每一刻都似一场漫无止境的噩梦。鼻子、耳朵、双足、双手被一件件拿去,他的身躯在变得愈来愈轻。后来甚而连骨架子都要被斩碎,他已然失去人形,只是一些放到肉摊上皆不会有人多瞧一眼的零碎散肉。

  痛楚如一场飓风,将他卷在风涡里。他像被塞入长满尖刺的铁盒中,左磕右碰。剧痛如九天惊雷,在他脏腑中一刻不停地迸开。后来他痛得昏厥数度,梦里仍如砧上鱼肉般被斩杀。每当亮闪闪的铡刀落下,他在后悔那为何斩的不是脖颈。

  不知觉间,易情开始呻吟,继而绵绵不绝地流泪。他已不想活了,为何活着尽是烦苦,唯有死方能无忧?易情泪流满面,涕如雨下,在剧痛间凄声讨饶:“好……痛。轻一点……痛……”

  施刑的私卫队兵惊奇道:“四小姐撑不住了!”

  “已零割到这份上,若不是有金津浸着,早该去见阎王爷了。刖了足,其次便该是腐刑,只是不少地儿都被笞打成醢酱,咱们不好下手。这时候才哭,已是条硬骨头了。”另一位队兵叹道。

  易情似被无数斧钺劈斩,天山金刀一入体,便烤烙着他的血肉。镊肉剪指,身挂剑树,急火蒸躯……十八般地狱的滋味他一一尝过。他在痛楚的海浪里噎泣,在挣扎间不自觉地低吟:

  “救我……谁来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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