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孤舟尚泳海(1 / 2)

  “是,我就是在威胁你。”文公子开怀笑道,他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书笈,小泥巴这才注意到他随身携着的笈筐,那筐比自己的更大,蒙着层白布,里头似装着甚么物事。

  “我这书笈里装着一样好东西,一样你绝不会想看到的好东西。你若是执意不听我的话,我便让你瞧瞧。”

  一刹间,日光忽而变得惨白头顶,四周土墙融化了似的,像波浪似的扭曲起来,小泥巴突而感到难以言喻的重压,仿佛顷刻间有石头砸在了脊背上,硬要将他的骨头砸弯。

  是甚么?那文公子的书筐里究竟装着甚么?

  疑问像地锦一样爬上来,密密麻麻地盖满他的心头。小泥巴忽有不祥之感,仿佛文公子的那笈架里藏着一个无底深渊,那里盈满了世上最教人寒毛卓竖的鬼魂。

  洪亮书声里,文公子攥紧了被红绫捆着的三足乌与玉兔,两只小精怪在他手心里被挤得脏腑疼痛,惊声尖叫。可即便如此,书屋中的其余人对他们视若无睹,依然如木人般诵着书。

  小泥巴惊怖不已。

  犹豫再三,他颤抖着、缓慢地在文公子面前跪了下来。

  文公子倚在木椅里,看着小泥巴的动作,春风满面。羊皮靴搁下来,重重落在他脊背上,小泥巴默默地忍受着一切,那是屈辱的重量。

  “真是上好的马扎。”他感叹道,高高在上地俯瞰脚底的小泥巴。良久,却忽而发问道,“你叫易情……是罢?你是天穿道长的弟子?”

  小泥巴抬起眼,忿恨的目光撕咬着他。

  “我就知道你是她的弟子。因许久以前,文家曾寄一取字盒予她,最后她拣了一竹简出来,寄还给文家。她那时择的字便是‘易情’。可后来文家未纳这个字,便又将竹简一并送给了她。”文公子撑着脸,饶有兴致地道,“你是她在荒年里收留的无名弟子罢?这大抵是她顺手给你安的名字。你很像她,我曾有幸见过她几面。看着你,便会想起她。”

  脊背上又重了几分,压得小泥巴喘不过气来,他方想就此作罢,翻身去揍得意忘形的这厮。可一望见讲堂外那密密匝匝的着齐膝袄的侍卫,心里又生了几分怯意。

  “我很中意你这张马扎。”文公子以指抵下颚,睥睨着他,道。“这样罢,你要不要入文家来做我的仆从?”

  小泥巴一愣,难以置信地抬头看他。

  天光明媚,那素净如瓷的脸上浮现出一道笑容,却险恶如妖鬼。

  “若是如此——”

  文公子尔雅温文地笑。

  “我便破一回例,赐你‘文’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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