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孤舟尚泳海395(2 / 2)

  他将怒火包藏在心底,一面对文公子阿谀取容,一面伺机要偷回玉兔和三足乌。只可惜文公子将这两只小妖怪交予了一位景室山神仙道士,命其严加看管。那老道一身大紫法帔,戴一元始冠,红光满面,脸蛋似一只绉巴巴的干枣,腰系斩邪剑,手提引磬,看着很是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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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泥巴不敢去招惹那老道,只得在文公子身边混日子。这一混,他方才知道文公子是个甚么样的孬种:娇生惯养,游手好闲。日课、月课皆交予小泥巴去写,自己写出的字儿丑得如一团爬虫。且爱藏零嘴儿,在袖袋里藏着胡桃糖球,常把袖子沾得黏糊糊的。当他不慎将衣衫弄得一塌糊涂时,便会除下外袍,丢给小泥巴,说,“你替我去洗。”

  小泥巴对他的种种行径深恶痛绝。这厮明白这段时日皆可使唤他了,于是净让他干些仆人的勾当。他一面在卫河边狂暴地搓着文公子的衣裳,手里似要摩出了火,一面咬牙切齿地想,待他学会宝术了,便将这小子痛揍一顿!

  日子如天边悠悠的白云,不知觉间便飘过去了,无影无迹。转眼间,数月的光景在文公子的磋磨下流逝而去。学堂里授的书暂告一段落,堂桌后的塾师也换了个人,从着对襟长衫的夫子变作了个紫纱褐帔的方士,只是那方士并不仙风道骨,反生了张筛糯米似的麻子脸。

  麻子脸道士是来为学子们作宝术开蒙的。宝术虽因人而异,但若是垂髫之岁已至,却仍不得通窍,便需有羽客提点。寻常说来,那道士会引学童凝思净坐,索得意忘象之道,渐至开悟。若仍不得法,便设道场,降神借力。文家请的羽客少说已至三洞部道士之境,指点孩童得悟宝术更是不在话下。

  那麻子脸道士在书屋后的林地里寻了个旷处,筑土成丘,作了个简易法坛,又围了圈泥砖,权作土壝。那宝术开蒙的法子也同冠巾科仪所去不远,需向上神诵经奏疏。麻子脸道士请了几个真人相随,请学子们排作一列。功白:皈依玄道者,可得仙法门。真意由师领,飞升凭自人。接着便引着一个个孩童步虚。

  待念过灵官咒,一个个学子捏着手诀静坐,脸上神色各异。有的如遭火烧,咬牙切齿,发上冲冠;有的似临寒风,格格打颤,禁不住抱臂蜷缩。一时间,法坛上宝光大盛,尔后真人们引孩子们以朱砂笔在黄符上画敕咒,将符纸浸于阴阳水中。约莫一炷香的工夫,道士们再将符纸取出晾干,只见纸背上已现扭曲红字,正是每人的宝术名号。

  小泥巴也被麻子脸道士带着行完了科仪,他一边盘坐着,等道士替他梳发,心里一边打着算盘,待他有了宝术,便先将那可恶的文公子杀个屁滚尿流。

  可他捏诀静坐了一个时辰,身子全无反应。他又用符浸了水,取符纸一看,那纸上光洁如新,一痕不留。

  “没法子了。”麻子脸道士摇头,“你生来便无宝术,再如何替你行科仪也无用。”

  听了此话,小泥巴如遭晴天打响,呆若木鸡。

  “我……我真没有宝术?”他忙不迭揪着道士霞袖,可怜兮兮地发问。

  “没有便是没有。日头怎能西起,朽木又如何生花?每年我来为学童开蒙,总能遇到一两个如你这般的,你也莫要气馁,于学业上多加精进便是了。”

  麻子脸道士说着,轻飘飘地撇下小泥巴,寻下一个学子去了。小泥巴忽似被抽取了筋,瘫软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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