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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好的。”
小少年一蹦三尺高。
匆匆扒完午饭,拔腿向外冲。
两日后。
安小六驱赶着骡车,带着狗哥悄然无声离开金陵城。
安小六的骡车就是马骡后面栓着板车。
自小少年与亲生爹妈相认,每次出行必是香车宝马。
玄素庄财力非凡,二位庄主对失而复得的幼子既怜爱又心疼,恨不得将世上最好的东西捧到少年面前。
安小六却很少娇惯狗哥什么。
毕竟……她太穷了,想娇惯也没什么钱。
这日黄昏。
宝骡拉着姐弟俩再次进入开封地界。
虽然此地并非侯监集,却也是安小六和狗哥曾经到过的市镇。
谁能想到呢,短短一年光景,两个从侯监集讨饭的小乞丐就住上了有屋顶的房子,吃上了热汤热饭。
天渐渐黑了。
客栈里都是因赶路劳累了一天的旅人,吃过晚饭,客人们喝酒吹牛,返回各自回房歇息。
安小六则带着狗哥到客栈外面练功。
谢烟客同意狗哥出远门是有条件的,为了保证男孩的学武进度,狗哥必须每天保证有一个时辰的习武时间。
却在此时,安小六脑子里忽然响起两道平稳的声音:
【“前方出现一个曾经帮过你的火孩儿。”】
【“前方出现一群追逐火孩儿的习武之人。”】
安小六将正在练功的小少年拉到一边。
“姊姊?”
“嘘,别出声。”
安小六捂着嘴,狗哥学着姊姊的样子也捂着嘴。
两人躲在深巷的暗处偷窥。
只见远处昏暗的灯火中,跑来一个年纪不大的红衣小童。
眼下虽然是春天,夜晚依然寒凉,小童身上却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红衣。
他捂着胸口,一边拼命向前跑,一边回头向后看。
就在安小六和狗哥藏起来时,红衣小童脚下绊了一跤,重重摔在地上。
紧接着,更远处跑来一群举着火把的黑衣人。
这会儿工夫狗哥已经认出了红衣小童的身份,他扯扯安小六的衣摆,小声说:“姊姊,是当初在凤阳帮过咱们的小公子。”
狗哥对火孩儿印象深刻,这位年纪比自己还要小一些的小公子,两巴掌把王赖子扇飞,那是狗哥第一次见识到普通人与习武之人的差距。
“我知道。”
安小六说着,从地上抓起两块石子,向红衣小童的方向飞掷过去。
小童聪慧异常,两枚石子落地的瞬间,他已经察觉到深巷子里有人,此时他已顾不得对方是敌是友,只能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从地上爬起来,施展轻功,咬牙冲进安小六和狗哥匿身的地方。
“救我,救救我……”
不等小童跑几步,安小六截住了他。
她一把捂住红衣小童的嘴,小孩蹬着腿,拼命挣扎:“唔唔——”
绝望中,他的眼里流出了泪。
“别出声,火孩儿小公子,是我们,你在凤阳帮过我们。”
听到对方准确唤出自己的名字,挣扎的红衣小童很快安静下来,凤阳,自己帮过的人……
“卖粥的姐姐?”
他竟还记得安小六!
与此同时,举着火把的黑衣人追了上来。
为首的壮汉拿着火把在地上一照,厉声道:
“脚印是在这里消失的,他跑不远,搜!”
紧张的气氛将时间拖得格外漫长。
在这个万籁俱静的深夜, 火把林立的大街,黑衣人已经散开分成四支小队搜罗附近巷子。
安小六等人所在的深巷就是黑衣人重点搜查范围。
“姊姊,他们进来了。”
狗哥的声音小到仿佛只是吸了一口气。
安小六背着已经没什么力气的火孩儿,对身边的狗哥说:“待会我只要戳你, 你就屏住呼吸。”
狗哥点点头。
“小公子你也是。”安小六又叮嘱了一遍。
火孩儿是个聪明孩子。
他虽然不知这对姐弟的身份, 但也猜出对方可能另有来历。
“明白。”
火孩儿有气无力地说。
三人缩在深巷一只石狮子的后面。
“哒哒哒——”
死一般寂静的巷子, 让黑衣人的脚步声不断放大。
“出来!我知道你在这里!”
“快出来,别躲了!”
几个黑衣人桀桀怪笑。
这是一种话术,这些黑衣人并不确定火孩儿真的在这里, 他们也只是出声试探罢了。
随着黑衣人不断接近。
火孩儿、狗哥心快提到了嗓子眼,
就在此时,安小六戳了一下身边的狗哥,身体颠了两下,算是提醒火孩儿。
两个孩子屏住呼吸。
他们在石狮子后面已经看到了黑衣人的脚。
须臾, 黑衣人的火把照到了三人的脸上……双方对视。
“找——”
黑衣人话未说完。
从安小六的袖子里射出一片白烟,风将药粉均匀的送到每个黑衣人的脸上。
话音未落,他们已纷纷倒地。
“咣当”一声,火把落地, 木棍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滚了三滚后彻底熄灭。
“什么声音?!过去看看!”
外面的黑衣人听到动静后, 源源不断涌向深巷。
又一个挨一个的倒在地上。
“咣当、咣当、咣当——”
这条又深又长的巷子,只能听到火把落地的声音。
待三人逃出巷子。
火孩儿长松了一口气:“他们死了吗?”
男孩小声问道。
他也接触过一些暗器和毒药, 没有哪一个比卖粥姐姐的更管用。
安小六摇头:“没有,只是普通的蒙汗药。”
她的毒药那么贵,怎么可能随随便便用在这些人身上。
这些药本是她从铁头铁手他们身上搜来的, 安小六又在里面加了点东西。
火孩儿满肚子疑惑:普通的蒙汗药有这么强的效果吗?
可他却不敢问, 生怕问了什么不该问的被姐弟俩就此丢下。
安小六带着两个孩子从客栈后门返回房间。
狗哥拿出火折子点亮屋子里的灯盏:“……姊姊,小公子的脸好红啊。”
安小六一怔, 连忙将火孩儿放在床上,她的手先是碰了碰男孩的头,又摸了摸男孩的脖颈:
“他在发烧……狗哥,让伙计送壶热水来,你守在门口不要把人放进来,我先帮小公子退烧。”
“好的好的,我这就去。”
火孩儿反反复复烧了一个晚上,天快破晓时体温才恢复正常。
不过当他彻底醒来,却是第二天上午。
——“你醒了?”
一道轻快地声音响起。
火孩儿睁开眼睛,他望着碧蓝的天空,身下是硬邦邦的木车,左右都是一望无际的稻田。
实在看不出这是什么地方。
火孩儿只好看向瞧着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小少年:“……这是哪里?”
小少年说:“我也不知道哩,不过姊姊说,我们现在应该还在开封。”
火孩儿脑袋上下张望着,只见头顶前方坐着一个赶车的女孩子,她头发毛毛躁躁,仿佛八百年没梳过一样。
因为赶车关系,她背对着两个男孩,随着骡车“嘎吱嘎吱”的声音,火孩儿听到女孩说:
“小公子,我和弟弟还要赶路,你大病初愈最好找个地方休息,你家在开封可有什么亲戚长辈?我送你过去。”
火孩儿本想说,我家在开封能有什么亲戚,话正要出口忽然想起来,自己在开封虽然没有亲戚,但确实有地方可去。
那本来也是他准备去的地方。
火孩儿说:“姐姐可知道开封城外的仁义庄,仁义庄借过我家钱,你把我送那儿好了。”
“可以。”
安小六点点头,按照富贵儿的指路,驱赶马骡向仁义庄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