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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说着,一个面色阴沉、寒着脸的男人,与一个眉眼带笑、英俊潇洒的年轻人并肩走进荒祠中。
刹那间屋子里亮了三分。
安小六注意到这两个男人进来后,身侧的朱七七神色非常激动。
她似有千言万语,却因被迫服下司徒的瘫哑之药,什么都说不出来。
在那二人与熊猫儿、楚留香说话的空当,安小六看向朱七七,轻声道:
“你想说话?”
两个被富贵儿判定“不好惹”的姑娘一同看向安小六。
其中火孩儿的姐姐,朱七七瞪大眼睛,无比期待地看向安小六,仿佛无言询问:你有办法?
安小六淡淡道:
“一千两,我能让你现在开口,同意眨两下,不同意眨三下。”
朱七七飞快眨了两下眼睛。
怕安小六误会,一直瞪着眼不敢眨第三下。
安小六从袖子里取出一个拇指大小的竹筒,里面是一盒银针。
“你在心里数三十下。”
安小六说完,拿出银针迅速刺向朱七七几处穴位,扎完之后喂了她一颗药。
安小六替朱七七施针的时候,耳朵一直倾听几人对话。
原来熊猫儿爱慕对象就是朱七七,他捡到了朱七七贴身玉佩,玉佩上刻的名字却不是朱七七,而是——
“沈浪,沈浪,你这呆子!我就在这里,是我啊,我就在这里啊!”
顶着满头银针的朱七七大声喊。
她着急的声音在荒祠中格外响亮。
与此同时,一道人影迅速闪到安小六身边,震惊望着眼前面目全非的姑娘:
“……朱七七,真的是你?”
朱七七大声哭嚎,语气充满了委屈:“沈浪,你这混蛋,你怎么认不出我啊!!”
安小六抬头惊讶看向那个俊朗不凡的年轻人——
他是沈浪?!
那个次次抢在自己前面抓住盗匪,拿到仁义庄赏金的沈浪?
天黑了。
荒祠的柴火很旺,时不时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
安小六吹着手里热腾腾的烤肉。
所有人围篝火而坐,听朱七七哭哭啼啼讲述她的经历。
安小六位置左边是楚留香,右边则是失魂落魄的熊猫儿。
他捡到了朱七七的贴身玉佩,并对她一见钟情,但朱七七的贴身玉佩上却刻着“沈浪”的名字。
熊猫儿,好惨一男人。
此时,安小六已知道,那个与沈浪一同来的,仿佛全天下都欠他钱的男人名叫金无望。
另一个被江左司徒抓住的女子名叫白飞飞。
这个被富贵儿判定“武功高强居心叵测”的姑娘,虽然顶着一张奇丑无比的脸,顾盼之间却透出令人怜爱的娇羞之意。
在场男人,包括楚留香在内,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怜惜地望着她。
这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感觉真是太奇怪了。
——吃肉吃肉!
安小六咬了一口油滋滋、香喷喷的烤肉,生怕自己一不留神就笑出声来。
“香帅身边的小兄弟倒是眼生的很,居然能解江左司徒家的瘫哑之药。”
金无望忽然盯向对面一团孩子气的安小六。
他阴郁的眼神让人心生凉意,安小六低头咬着肉串,她明明嘴巴里塞满了肉,吃相却很风雅:
“朱姑娘给钱了。”
沈浪忍不住道:“小兄弟既能解开——”
不等他说完,安小六截口道:“我并不会易容,不过你要给我钱,我可以教你做他们家那个破暗器,十万两,仅限今晚。”
“噗,你——”
这是被五花大绑的江左司徒。
他听到安小六将自家独门暗器“烟雨断肠丝”称为“破暗器”,怒急攻心口喷鲜血,仅剩的半条命又去了一半儿。
“十万两,烟雨断肠丝?”金无望目光微闪。
“那是他的价,换你二十万。”
“那我呢?”
朱七七迫不及待地问道,江左司徒一路欺辱她,她只想学会他们家的独门暗器亲自报仇。
“一百万。”
“为什么他们十万二十万,到我这里就变成了一百万?!”
朱七七气恼的不得了。
“因为我不想卖给你。”
安小六实话实说。
虽然朱七七是火孩儿的姐姐,可火孩儿平时可没少抱怨朱七七闯祸。
何况富贵儿对朱七七的评价含有“冲动任性”四个字,谁知道她冲动之下会做些什么?
“你!”
朱七七瞪着安小六,整张脸愈发的怪异丑陋。
楚留香忍俊不禁。
他已猜出金无望的身份,还知道安小六决定敲对方一笔。
金无望冷笑:“阁下看人下菜倒是好本事。”
“对啊,我就看人下菜,”安小六咬着肉串,看向沈浪和金无望,嘴上还泛着油光,“要买吗,仅限今晚,明天我就不教了。”
沈浪失笑道:“在下可拿不出十万两,金兄呢?”
“我有,我给你。”朱七七脱口而出道。
熊猫儿神色愈发黯淡。
沈浪却没有理会朱七七这番话。
于是朱七七也黯淡了。
“好,”金无望突然抬头,“这笔生意我与你做,但你要对天发誓,不会将‘烟雨断肠丝’教除我以外的任何人。”
“成交。”
“金!无!望!”
江左司徒咬牙切齿,口中不断涌血,显然是被金无望气疯了。
见此情景,安小六忍不住偷偷戳富贵儿:
“他们之前就认识?”
【“金无望是快活王的财使。”】
原来如此,难怪是“出淤泥而不染”了。
待安小六和金无望交易归来,熊猫儿已决定带白飞飞、朱七七去自己在洛阳的好友欧阳喜家。
据熊猫儿介绍,他这位朋友夜不闭门,最是好客,颇有“中原孟尝”的风范。
“为什么忽然要走?”金无望问。
熊猫儿说:“楚兄说他知道如何卸去两个姑娘脸上的易容,但需要一个安全的地方,还要另外准备不少东西。”
安小六一怔。
脑子里是富贵儿的尖叫:
【“花心渣男人!他下贱,他馋人家姑娘的身子!妖妃祸国!把他打入冷宫!”】
安小六平静望着楚留香。
几天前,她刚刚被江左司徒易容过,她知道卸去易容的过程是什么。
楚留香却没有看安小六,他摸着鼻子,低头不住的摸,一下、两下……
安小六亦摸向自己的袖子。
一下、两下……
凌晨时分。
两辆马车在寂静的空街穿行。
金无望和沈浪打马而过,车厢里是朱七七和白飞飞。
楚留香和熊猫儿驾着另一辆马车,车厢里只有安小六。
两辆马车并肩穿行,踏着黑夜驶进洛阳城,途中还经过花香浓郁的洛阳花市。
安小六知道洛阳花市。
她的师父们曾为报仇,结伴前往洛阳城北的李家灭门。
每杀李府一个人,师父就会到花市买一枝鲜花簪在头上,不等鲜花插满头——
“那多管闲事的铁中棠就跑出来搅局了。”
大旗门的铁中棠是当今武林公认的第一高手,武功第一,侠义第一。
二十多年过去了,虽未灭门,当年家财万贯的珠宝李家也已不复昔日鼎盛。
只有洛阳花市依然繁华热闹。
马车停在欧阳喜家大门前。
这个时间天还未亮,欧阳喜却摆开酒筵,为熊猫儿几人接风洗尘。
朱七七、白飞飞被安排在一间静室中。
熊猫儿与欧阳喜喝了几杯酒,吩咐他备下卸掉易容必备的各样东西,便与沈浪一同去了静室。
金无望和欧阳喜则在室外等候。
早在熊猫儿交代欧阳喜准备东西时,安小六就觉得很奇怪。
眼看着沈、熊二人关上静室大门,安小六望着至始至终没有离开座位半步的楚留香,惊讶道:
“你不进去?”
楚留香举起欧阳喜备下的陈年佳酿,微笑道:
“我已将卸去江左司徒家易容所需之物和诀窍告诉了他们二人,沈兄一颗七巧玲珑心,熊兄亦是聪明人,有他们在,又何需我过去?”
安小六怔怔望着楚留香。
这种易容术乃独门秘诀,他竟舍得教给沈浪和熊猫儿。
“你——”为什么?
“不生气了,”楚留香又黑又亮的眼睛望着安小六,眼中有几分笑意,“我这一路如芒在背,你这一路是不是都在骂我?”
他知道,他居然知道……
【“要不……还是恢复妃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