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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找不到体面的盒子,只能装在信封里,以诊费的名义交到安小六手上。

看到那叠银票,几个知情的雪山派弟子脸色煞白,身体摇摇晃晃,一副随时厥过去的模样。

——吾命休矣。

不过,没等他们哀悼完自己即将逝去的生命。

几个知情的弟子发现,安姑娘非但没有生气,还很高兴。

她甚至没有推辞,点了个数,直接收起来了!

柯万钧汪万翼几个年轻弟子面面相觑。

最后还是年龄与安小六相近的花万紫出马,她借着送安小六离开帐篷的机会,问:“安姑娘,您不生气吗?”

她小心翼翼窥着安小六的表情,生怕对方是皮笑肉不笑。

“我为什么要生气?”安小六反问。

“因为,因为——”花万紫支支吾吾,半晌说不出来。

“因为你师兄给我塞了银子?”

……好直白。

花万紫也只能心如死灰地点点头。

“我家人多,穷,白师傅给我的,是我应得的,”说到这里,安小六似笑非笑道,“你们该不会认为,请我出手不需要掏钱吧。”

花万紫使劲摇头:

“我没这么想过。

“我几个师哥也没这么想过。”

“是吗?”安小六不置可否。

花万紫吓得冷汗直流,回去后反复回想,他们师兄妹是否无意间让瘟神娘娘做了白工。

许是担心夜长梦多,逮到丁不四,再来丁不二。

又或者是……没钱再给安小六辛苦费。

一行人加紧赶路。

雪山派弟子熟悉路径,一直抄小道。

如此走了三日。

这日黄昏,队伍在水源附近安营扎寨。

尽管丁不三至始至终都处于“半只脚踏进棺材”的状态,但情况明显有了好转,最显著的变化是,老人苍老惨白的脸上出现了血色。

让自愿留下来帮安小六照顾丁不三的两个雪山弟子好生佩服。

“……这老贼居然真让安姑娘救回来了。”

“白师哥也是,就这么几顶帐篷,竟还要拨出来一顶给这些不三不四的老魔头,要我说,就该把他们放在外面让野兽狠狠咬几口——”

“就是,听说这老贼当初还想对安姑娘下手,真是‘阎罗殿前唱大戏——不知死的鬼’。”

丁不三造成雪山弟子四死一重伤。

雪山弟子本就对他恨之入骨,他的兄弟丁不四又伤害了颇有人缘的耿万钟。

新仇旧恨,让两个雪山弟子很难对丁家人生出什么正面情绪。

便在这时,一道平静的声音响起:

“在聊什么?”

二人回头,迎着夕阳的余晖,来人背光而立,看着阴森森的,却让两个雪山弟子露出了笑容。

正是安小六。

“我们方才还在感慨姓丁的老贼居然让姑娘救回来了,姑娘就真的来了。”

“安姑娘要给老贼施针吗?”

“不,我来叫你们出去吃饭,这里暂时交给我吧。”

白万剑是体面人。

不仅给丁家人安排了帐篷和干净的草席,还让丁不三、丁不四和丁珰住在同一顶帐篷里。

三人就像义庄里的尸体,直挺挺躺在草席上。

安小六瞥了眼脸色愈发苍白的丁不四。

那晚她本没打算要丁不四活着,鬼使神差又改了主意,给他换了另一种慢性毒药。

她有些好奇,若是一换一,丁不四还会不会救丁不三。

因为安小六医术精湛,又不藏私,两个雪山弟子对她极其推崇,几乎是言听计从。

“那安姑娘,我们先去吃饭了。”

“我们吃完就回来。”

“好。”

安小六看着二人离开,走到丁不三床前检查他的情况。

突然,有人用沙哑的声音说:

“老三的命是你救回来的?”

不知何时,草席上的丁不四竟睁开了眼睛,幽幽望着扒拉丁不三的眼皮的安小六。

“是如何,不是又如何?”

安小六语气平淡,对丁不四的苏醒没有一星半点儿的意外。

虽然同一种药用在不同的人身上,起到的效果有强有弱,但作为用药的行家,这种误差在安小六这里无限接近于零。

“你既然要杀他,为何又要救他?”丁不四厉声问。

“我要杀他?你侄孙女是这么告诉你的,”安小六好笑地抬起丁不三的手臂,亮出他黑漆漆的掌心,“这个认识吧,你们丁家的黑煞掌,丁不三要杀我,被我的内力弹开受了反噬,怎么就成我要杀他了?”

丁不四全身上下除了嘴,能动的只有眼珠子。

他盯着丁不三的手掌,眼睛快斜地飞出来了。

越看越生气,眼球布满血丝,仿佛就要爆出血浆。

“胡说,阿珰是我亲亲侄孙女,怎么可能撒谎骗我,定是你从哪里偷学了黑煞掌,暗算了老三,还想挑拨我们爷孙俩的感情!你以为你这样说了,我就会生阿珰的气,我偏不!”

安小六也不争辩。

她和丁不四都清楚,尽管看起来很像,但反噬造成的内伤与黑煞掌制造的内伤天差地别。

她犯不着撒这种一眼就会被拆穿的谎。

“我不信你,除非你让我看看老三的伤。”丁不四眼球一转,突然道。

安小六不理他。

阶下囚哪来那么多屁话,口袋里一张银票都没有的穷鬼。

白瞎了她珍贵毒药。

“臭丫头,你聋了吗,我要看老三的伤,给我看老三的伤!”

他语气狠辣,眼中透着疯狂。

乍一看真有几分唬人。

不过,他并没有鬼叫多长时间。

因为——

“安姑娘,我们回来了!”

帐篷外面传来熟悉的声音,是先前出去吃饭的两个雪山弟子。

二人担心错过安小六为丁不三施针,囫囵吞枣地吃完晚饭,立刻往帐篷这边赶。

丁不四果断阖眼闭嘴。

和雪山派的小崽子一比,还是姓安的顺——

顺眼个屁!

混账混账混账,这些乌龟王八蛋统统该死!

丁不四杀意漫天。

连对一贯疼爱的侄孙女也是满腹牢骚。

阿珰那个小丫头鬼精鬼精的,心眼子一筐,以前只道她年纪小顽皮淘气,没想到竟会算计他这个叔爷爷。

一想到自己之所以落到这般田地,也有自家侄孙女的功劳,登时气不打一处来。

——她把我丁老四当什么人了?以为我会怕老三对付不了的人?

他丁老三对付不了的人,就不能栽到我丁老四的手上?

笑话!我会怕这个?!

还有那姓安的臭丫头,胆敢无视他、羞辱他,等爷爷把毒解了,捞出来老三,回头第一个杀她!

想到日后老三会因救命之恩,对他言听计从,臭丫头因贪生怕死,跪在他面前苦苦哀求,丁不四心情大好!

连身体不能动带来的憋屈感都消失了大半。

饶是如此,几十年江湖沉浮,还是让他觉得很不得劲儿,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被他忽略了。

直至两个雪山派的小王八蛋进门,必恭必敬唤臭丫头“安姑娘”,丁不四总算意识到那股奇怪的违和感来自何方——

虽然雪山派那俩小王八对臭丫头言听计从,称呼她却是“安姑娘”,不是“安师姐”!

臭丫头到底是什么人?

怎会与雪山派搅和在一起?

可惜他的问题注定无法在当天获得答案。

因为……

安小六为丁不三施完针直接走了。

丁不四拖着中毒的身体一夜苦等无果,到天快明时再也撑不住,直接睡死过去。

这样又过了三日。

三日中,丁不四每次醒来,身边都只有两个“无用”的雪山弟子。

通过偷听二人交谈,丁不四知道姓安的臭丫头刚走。

她仿佛是故意和自己作对,专挑他睡着的时辰为老三治病。

一连三日,她日日来看老三,挨着老三的自己竟一次都没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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