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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丁不四觉得没精神……

正常人躺在床上十天半个月也会四肢无力、头晕眼花。

何况本就上了年纪、身上还被安小六下了慢性毒药的丁不四。

狗哥诧异:“我还以为是姊姊,居然不是……

“那姊姊要过去看看吗,我带姊姊过去。”

安小六对一切疑难杂症都很有兴趣,但今晚的雪山派不是一个合适闲逛的地方。

她犹豫再三,摇头:“算了,先不去管他。

“总觉得……雪山派上上下下透着的古怪,白自在的脾气坏得有些不正常……”

此前安小六也接触过一些脾气很坏的人。

比如摩天居士谢烟客。

简直是炮仗转世,一点就炸。

尽管如此,谢烟客依然是个可以按常理推测的人。

他的喜恶完全有迹可循。

他不喜欢安小六,因为觉得安小六危险不可控。

他欣赏狗哥,因为少年单纯质朴善良。

他疑心重,总会用最坏最恶毒最阴险的想法揣测别人,因为遭遇过背叛,差点搭上性命。

他也有一些好友,因为他这个人寡恩刻薄、吹毛求疵,所以朋友都是宽宏大量、圣人一般的性格。

白自在却不是这样。

他的狂妄自大更像是一种病。

完全没有逻辑可言。

安小六是个用药的行家,自然率先怀疑白自在被身边人下了毒。

有些慢性毒会让人神志不清,疑神疑鬼,产生幻觉。

当然也不排除病症。

有些疾病会让人脾气暴躁,有些疾病会让人情绪大变。

次日,天还未亮。

安小六被屋外众人的脚步声和喧哗声吵醒。

“发生什么事了?”她问富贵儿。

【“雪山派准备公开处理孽徒石中玉。”】

她倏然睁眼。

这么大的动静,如何能瞒过狗哥。

少年一咕噜从软塌上翻下来,踩上鞋子,贴着门窗倾听外面的响动。

雪山派弟子并不是十分警觉。

毕竟凌霄城远在西域雪山之上,来到这里已是不易,更别提深入雪山派腹地。

“真要处置姓石的祸首?”

“竟然还让那祸害多活了一日……”

“玄素庄庄主夫妇侠名远播,儿子居然是那样的货色。”

弟子们断断续续的交谈传入少年耳中。

他焦急万分。

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凉茶,看向安小六:“姊姊,现在可如何是好,雪山派要处置的我兄长。”

“难道他不该处置吗?”安小六反问道。

狗哥无话可说。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人声渐渐小了。

“你去吧。”

“去哪儿?”狗哥喃喃着。

“保护你的爹爹妈妈,”安小六道,“顺从心意,去做你认为正确的事。”

狗哥倏然抬头:“……姊姊?”

“去吧。”安小六微笑。

心里忽然有些释然。

狗哥是一个人,一个完完整整的人。

她希望狗哥不要管石中玉的死活,但需要建立在狗哥自己不想管,而不是他为了顺从姊姊的心意不去管。

狗哥犹豫片刻,还是决定跟随雪山派弟子离开。

只是他离开前回头看了一眼屋子里的安小六。

“姊姊,保重。”

同一个甬道,同一个横梁。

安小六吃着葡萄,通过门帘的缝隙窥视着大厅。

她知道狗哥必然在这附近,和她一样藏在某个地方。

得知掌门今日要处置石中玉,大厅里的人比白万剑回城当日还多。

石中玉依旧跪在大厅里。

石清闵柔坐在椅子上面容憔悴。

两个人看起来比以往任何一个时刻都要像一对不再年轻的中年夫妇。

闵柔眼周是掩饰不住的红肿。

似乎是哭了一夜。

丁不三的孙女——那位姿容姣好的丁珰姑娘,站在闵柔身后,愤愤地望着夫妻二人。

不像是看情郎的父母,反倒是像在看仇人。

仿佛昨日杀了她爷爷的不是白自在,而是玄素庄的“黑白双剑”。

依然是那五张太师椅。

除了掌门白自在,余下的成齐廖梁四人均已到场。

石中玉低着头,时不时抬头看看。

他的身体在发抖,目光哀求地望向石清闵柔:

“爹爹妈妈救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玉儿……”

闵柔泪水涟涟,看起来痛苦到了极点,她几次想要站起来,却又被石清按了回去。

“师哥……”

闵柔泪眼婆娑地望着丈夫。

由于角度,安小六看不到石清脸上的表情,却在他侧身瞬间,注意到石清两鬓竟在一夜之间多了许多白发。

——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安小六对富贵儿感慨。

可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你不好好教导自己的孩子,自有人替你教。

至于是教导还是教训,那就不好说了。

来凌霄城不足两日,安小六已经发现白自在是个喜欢讲排场、摆架子的人。

这样的人通常不会有耐心等别人,而是让别人耐下性子等他。

他一定要最后一个、用最隆重的方式亮相。

安小六从不缺乏耐性。

但在将近一个时辰的漫长等待后,也觉得白自在架子摆得大过头了。

几百号人在大厅里等他一个。

尽管雪山派门规森严,弟子在师长面前都很懂规矩,此时也难免发出这样那样的声音——

“怎么回事?掌门去哪儿了?”

“你看到掌门了吗?”

说话的人都在竭尽全力压低声音。

只是由于人数太多,加在一起也有几十号人,噪杂在所难免。

况且不仅的普通弟子在说,太师椅上的成齐廖梁四人也在说。

四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每个人看起来都有一肚子话。

“白师哥今日怎么来得这么迟,”梁自进犹豫道,“别是出什么事了吧。”

一想到掌门师兄可能出事。

四人脸上毫无担忧,甚至有几分想笑。

白自在三十岁担任门派掌门,一直敌手难逢。

声望比他高的,不会与他交手;挑战他的,武功尽不如他。

成齐廖梁四人虽是他的师弟,由于师父早逝,几人武功大部分由师兄白自在传授。

所谓“长兄为父”,成齐廖梁莫名多了一个对他们非打则骂的大爹。

以前有白万剑女儿阿绣从中周旋,大家日子也算过得去。

可自从阿绣出事以后,白自在的暴躁与日俱增。

阿绣是他们看着长大的,那孩子聪慧乖巧懂事,他们焉能不心疼。

但掌门师哥那种“我孙女死了你们也别想好过”的架势,成齐廖梁最初还能体谅,可随着白自在脾气愈发暴躁,对大伙儿的态度愈发恶劣。

四人嘴上不说,心里却愈发不满。

“成师哥年纪最长,不如成师哥派个弟子过去看看?”齐自勉道。

“老三,你想去自己去,何必拉上我?”成自学冷笑道。

正说着,从另一条甬道里走出来一个神色仓皇的雪山弟子。

他洁白如雪的袍子上染了一大片猩红。

成齐廖梁面面相觑。

本就不算安静的厅堂瞬间沸腾。

“是掌门亲传弟子苏万虹——”

“苏师叔?!”

“怎么回事,掌门出事了吗?!”

纵然安小六内力惊人,也没办法从数百个声音中提取到有用的信息。

好在,她还有富贵儿。

【“一个被掌门忽然发疯杀人吓跑了的雪山派弟子。”】

安小六差点从屋梁上掉下来。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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