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第 4 章4(2 / 2)

翁植倏地站起来。

厉长瑛瞪眼。

翁植立马抱头蹲下,疼得龇牙咧嘴还义正词严,“翁某学富五车,进士出身岂能作假?”

“……”

泼皮嫌弃又无语地斜着眼看他。

厉长瑛也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她现在对他的每一句话都抱有怀疑,“一个曾经的进士用得着坑蒙拐骗?”

泼皮抢答:“他犯了罪过,被打回原籍,连教书都没人用他,只能给妓馆写淫词艳曲儿。”

翁植两腮一瞬绷紧,随即能屈能伸、情真意切道:“我们二人并非全然不讲道义,那两只野物的交易是真,姑娘所问,我也尽数告知,如今打也打了,可否绕过我二人?”

泼皮也讨好地说:“对对对,女侠,女侠我们错了,这只鸡我们不该骗你,它就在这儿,你拿走,饶了我们吧。”

厉长瑛瞥了一眼拔毛到一半儿的鸡,那是她主动干的活。

更生气了。

她被人骗了还帮人拔毛!

和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有什么区别!

厉长瑛拳头再次攥紧,磨牙,“是讲道义啊,还是怕骗不成,惹大麻烦啊?”

俩人抱紧头,蹲在地上不敢吱声。

厉长瑛死盯着二人火气难消,琢磨着,要不再揍一顿吧。

她站了起来,缓缓走向二人。

翁植和泼皮不受控制地发抖。

“咚咚咚。”

轻快的敲门声响起。

厉长瑛脚步顿住。

翁植紧张地抬头。

泼皮张嘴欲大喊提醒,被厉长瑛利箭似的眼神一吓,堵在嗓子里。

“还有?”

厉长瑛冷笑一声,大步走过去,刷地拉开门。

直面后,里外的人一起呆住了。

小山和小月两个孩子傻傻地站在门外,小山还保持着敲门的动作。

有前车之鉴,提醒了,他们也逃不脱厉长瑛。

翁植闭了闭眼。

几分后,门再次合上。

墙下,两个人抱头蹲,变成了四个人抱头排排蹲。

小姑娘手短,抱不全头,两只小手只够到耳朵上方,蹲在地上,小小一只像个小蘑菇,憨憨的懵懵的,完全不明白状况。

厉长瑛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竟然还是个连环套,合着我一进来就被盯上了,接下来全都是故意为之,是吧……”

小山瞧见了翁植二人的惨状,缩了缩脖子。

“说!”

厉长瑛喝了一声。

小姑娘吓得一激灵,眼里瞬间挤出两泡泪。

“……”

厉长瑛眼神极力凶巴巴。

哭?

还好意思哭!

她凭什么哭?

哭也没有用!

这不是一只鸡的问题!

这是尊严问题!

连孩子都能骗她!

好像她只是个生活能自理的智力低下!

厉长瑛咬牙切齿中又有点儿委屈,质问小山:“你带着你妹妹行骗?装得挺有骨气,你们还不如乞讨有骨气!”

小山咬着嘴唇,垂下头。

小月可怜巴巴地掉起泪珠子。

翁植站起来,“厉姑娘……”

恼意如有实质,厉长瑛眼里的冷镖嗖地射过去。

翁植又嗖地蹲下。

“让两个小孩儿帮你们骗人?”厉长瑛正颜厉色,“你还自称读书人?你枉读圣贤书!”

翁植抱着头默然几息,抬头道:“厉姑娘,此事都是我唆使,我们没本事勾结商铺骗你,孩子还小,错不在他们,无论你如何生气,能否不伤及他们。”

泼皮动了动嘴,到底没吭声。

小山急急道:“翁叔……”

翁植眼神阻止他开口。

厉长瑛嗤了一声,“少在这儿演什么长幼情深,说吧,此事如何解决,若是我不能消气,这事儿就没完。”

翁植赶紧道:“鸡你拿走,我钱袋里还有几个钱,也赔给姑娘。”

泼皮也不得不肉疼地从怀中掏出二十文钱,“这是我卖你那俩野物赚到的钱,买了壶酒,酒你也拿走吧。”

厉长瑛垂眸不语。

翁植一咬牙,“家里还有两斗米,只要厉姑娘消气,尽管拿走。”

厉长瑛没表态。

泼皮哭丧着脸道:“我、我家还有几升,还有别的什么,你都可以拿走,我们只有这些了。”

为了送走煞星,两个人大出血。

厉长瑛扫了一眼这一目了然的破宅子,仍旧没说话。

气氛凝滞的可怕。

似乎一根针落下,都能惹得人一激灵。

小山受不住,忽然崩溃地哭了出来,跪趴在地上,搓着手哭求,“我不该骗你,我错了,你打死我,也一刀杀了我妹妹吧,她一个人活不了的……”

该是多无望地活着,一个孩子才能说出这样的话……

那一瞬间,厉长瑛做不出什么表情,心脏仿佛被什么刺了一下,胸腔充斥着酸麻。

他们也穷得要死。

被骗了固然郁闷气愤,可刮干净几个穷光蛋,她有什么好爽快的?

厉长瑛一下子气怒消散,追究好似也没什么意思了,索然道:“我打死你们做什么,你们本来也不一定能活过几个冬天。”

她说的是事实,除了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其他三个人都没多少死里逃生的庆幸。

厉长瑛向前一步,站在翁植面前,“‘魏公’还有那些天下大势,也是骗我的?”

翁植缓缓摇头,“都是真的,魏公一家昨日被押送进了驿馆,我在妓馆听说魏公病了,今日应是还在。”

厉长瑛直视他。

“你说魏公是个大好官,为他求的野鸡,我感念你仁义,才送你。”

“你们用旁的事骗人,也不该用一个好官作筏子。”

“我打过你们了,这个亏,我认了,教训我吃了,但我没错,我不会因为你们,以后就怀疑每一个人都不怀好意地接近我。”

“今日之事,只差在一个环节,鸡必须送,送了,便全了,全你们,也全我。”

一只鸡,她还能打。

她的一腔热血,反正没错,必须有着落。

泼皮和小山抱头的手渐渐落了下来,仰头怔怔地望着她。

小月懵懵懂懂,傻乎乎的,眼睫上挂着泪珠,眼里莫名地没了惧意。

翁植最是奇怪,想要嗤笑又做不出,手指无措地蜷缩、抖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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