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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悠看着面前的女人，十多年前她们曾一起在战场上出生入死。
云起鹤比她年纪小一些，那时还是个文静古板的小姑娘，每次冲敌都畏畏缩缩躲在何悠身后。
何悠病发退役后，据说云起鹤因为对战场和矿石症过于害怕，也向部队提交了退役申请，然后转职去读了最热门的矿质学专业。
她们虽都在联邦第一军校，却再没有过联系。
“恭喜你啊，联邦首席勘探员。”何悠表情很淡，“你在矿质学确实很有天赋，比上战场强得多。”
云起鹤咬着一口银牙，讥讽道：“可不是，谁能想到当年那个哭啼啼的吊车尾，如今在联邦重望高名。”
“而那个仗着一等战功脾气爆仗的假小子，在这个旮旯窝寂寂无名，受尽白眼。”
云起鹤笑起来：“你知道我刚刚一路走过来，都听他们怎么说你吗？”
‘他们’指的是谁，何悠懒得多问，她岔开了话题：“寻野怎么会护送你？”
“当然是因为我如今身价不同凡比。”
寻野可是连联邦最高指挥官都指使不动的羁傲人物，出什么任务全看心情。就算如此，能派发到他那里的也全都是些优先级最高的高危任务，绝不可能是护送一个勘探员回访母校这种无聊的事情。
哪怕这个勘探员是最高指挥官他妈也不行。
“……”何悠没再多言，侧身绕过云起鹤向前走去，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
“诶！”自己就这样被无视，云起鹤急了，攥紧了拳头喊住她，“我这次是出任务，只是顺道来看看。”
何悠身形顿了一下，但脚步没停。
“联邦发现了一颗荒芜星，目前暂定的等级为一级高危，里面据说有纯度超过96%的元素石。”
荒芜星的危险等级被分为普通、轻危、中危、严重、高危五个等级，其中高危又根据探索程度被划分了三个区间。
一级高危，意味着联邦对这颗星球的了解程度小于百分之一，是所有勘探任务里最危险的一类。
这份任务太凶险了，几乎没有勘探员会愿意接，只有云起鹤主动请缨。
云起鹤紧张地注视着何悠的背影，果然，她停了下来，但开口却只是一句不咸不淡的叮嘱。
“注意安全。”
“……”
云起鹤垂下眼眸，知道这场谈话已经到了尾声，也不再强留，“是我求寻野顺道陪我来看看的，我怕这一去就再没机会回来了。”
她看着何悠投映在夕阳余晖里的影子，眼底不知是幽怨还是愤恨：“你之前不是一直说想和战神过上一招吗？”
后面这句话很轻，轻到像是一丝呢喃，融进了背后的晚风。
地下黑市擂台最近出了好几起退票事件，据说是因为有人打假赛。
事故高发在L2赛区，尤其是末排的比赛。
台上的选手要么相敬如宾，你追我赶近一个小时都舍不得碰掉对方一根汗毛，要么连装都懒得装，在比赛开始后第一时间抢着认输，就比谁脱离模拟舱快。
选手们参赛需要花钱买入场券，观众们看比赛也要买观赛券。
连着好几场比赛都这样，有观众绷不住了，当下闹去了主办区喊退票。
宋时三知道这事儿的时候正在食堂和唐甜甜吃饭，她点了份土豆炖牛腩，正在将里面的土豆捣成泥，和米饭拌在一起。
碳水配碳水，热量炸弹。
四周的人不是很多，隔壁桌有几个男生凑在一起，十七八岁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说话声半点都没遮掩，直直往附近的人耳朵里钻。
“主办方也真够狠，连坐制，整个L2段位现在输一场比赛要倒扣十倍积分。”
“这不是正合了那些打假赛的意？我看他们那么急着输分，就是想早点掉出L2。”
“呵，然后赢一场比赛的奖金加到了十万星币。”
十万星币？赢了的奖金居然也翻十倍！
宋时三用勺子按压着粉糯的土豆，又惊喜又惆怅。
好消息是她在做横刀时抽空去打了晋级赛，现在正好在L2段位。
坏消息是她马上要出远门，不知道这个规则的时效能不能坚持到她回来。
今天就是野外实地勘探的第一次户外课，他们将在野外扎营五天四夜。
这门课共有两个大班，都选在今天一起出营，接送的星船会在下午到达。为了方便集中管理，学校专门为他们划出了一片餐区，等吃完饭就可以准备出发了。
“……那L2岂不是成了修罗场？”一个寸头圆膀的男生有些愤懑，“我这个赛季好不容易有希望冲上L3，照现在这么个规则，晋级赛输了岂不是要扣一千积分？”
晋级赛输了本来就会扣十倍积分，现在再加十倍，可不就是要扣一千积分。
他的同伴送上一个默哀的眼神：“唉，没办法，要怪就怪那群孬种太怂了，被一个新人吓得连夜掉段。”
“你是说那个收废品小宋？确实有够丢人。”说话的男生手腕上缠了条狼牙吊坠，抱着双臂，“她要是能上L3，我倒是想会会。
“也不能全怪他们……听说那场晋级赛，收废品小宋从攻击开始到击败对手只用了四十九秒。”
“这么夸张？”有人不信。
其实这个描述也不算完全正确，事实上，这四十九秒里面有四十七秒都是在锁定敌人，真正的攻击时间只有两秒。”
那天宋时三是趁唐甜甜午休时偷溜出来的，时间比较紧，索性把钩索的回路频率调到了最大。
“我那天就在现场，甚至都没看清对面是怎么没的。”一人压低了声音，“我感觉……这只是我的个人推断哈，我感觉对面好像是极寒条件下的失温昏厥。”
“不可能。”立马有人反驳，“水元素凝成冰？！那得是多恐怖的元素强度？顶尖的S级精神力才能做到吧。”
当元素能源凝聚到一定强度，就会获得更高一层“特性”。比如水元素会获得特性“寒”，火元素会获得“灼”。
这种特性在宏观上可以影响元素具现出来的形态，比如将水凝结成冰，火固化为熔浆，在微观上则能精准控制元素的分布，让特定范围悄无声息陷入极寒或高温状态。
且不论收废品小宋精神力评级到底是多少，她在比赛上用的可是元素兵器，整个星际的S级元素兵器都在上头那几位大人物手里供着，不可能出现在地下黑市的低分段。
“要我看，说不定她这场晋级就是打的假赛。元素凝结，这种事连唐意柔都做不到……嗯？”说话的人顿了顿，表情困惑，“柔柔怎么来了？”
男生们立刻噤了声。
只见一个白色连衣长裙的少女款款而来，少女瀑布般柔顺的长发被一根精致的蕾丝缎带系起，乖巧地垂在耳侧。她的五官很是秀丽，细看和唐甜甜竟有几分相像，不过比唐甜甜的娇甜更添了一些柔弱。娉娉婷婷站在那里，仿若一朵纯洁娇弱的小白花，轻轻一碰就要破碎。
“柔柔？你怎么来了？”带狼牙吊坠的男生立刻起身，语气温柔到近乎谄媚。
唐意柔是二年级生，早就在第一学年就修完了野外实地勘探的学分，没有再来上课的必要。
唐意柔露出一个柔柔的笑容：“顺路过来看看。”
她脸上挂着笑，目光却若有似无地往宋时三这桌瞟，带着点小心翼翼和欲语还休。
宋时三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对着餐盘边缘的反光照了照镜子，手却被唐甜甜一把抓住。
“走。”唐甜甜使着眼色。
“？”宋时三另一只手还捏着筷子。
唐意柔的异样很快被男生们察觉，不待唐甜甜拉着宋时三起身，带狼牙吊坠的男生已经顺着唐意柔的目光望了过来。
他眉一挑，迈开长腿，颇为玩味地朝这边走。
“哦哟，这不是咱们唐家的废物大小姐。”男生很是高调，一边指了指餐厅竖起的指示牌，“这块区域专门划给了野外勘探课的学生，唐大小姐这是走错了地儿？还是也顺道来看看？”
唐甜甜垂下眼，埋头数着碗里的米饭，当没有听见。
男生干脆在她们面前坐下，身子往后一仰，腿直接翘到了桌上，几乎碰到唐甜甜的餐盘。
“哦，那就是……上次的教训还没吃够？”
他脚上是野外训练服的军靴，很久没有擦洗过的样子，餐桌上抖落下细碎的泥土和厚重的灰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