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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随之想起了那副血淋淋的场面,刀刃闪烁着冷冽的光芒,Beta的眼神那样决绝冷漠地看着他,仿佛已经下定了最后的决心,没有丝毫的犹豫就对准自己的脖子。
刀刃划破了皮肤,鲜红的血液立刻涌了出来,滴落在地上。
Alpha呼吸猛然一窒,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无法跳动,喉咙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
他小心翼翼松开人下床去阳台抽了根烟。
等应忱回来的,床上的人将脸埋进枕头里,很小幅度地在抽泣。
Alpha无语形容那一刻自己的心情,他觉得自己曾经做过很多无畏的挣扎,也许很早就彻底崩塌投降,只是他没意识到。
应忱掀开被子上床,握着人的手心,将他整个人都往怀里带,擦掉他的眼泪,说别哭了,我回来了。
Beta抬起头,睁大眼睛攀着应忱的肩膀说:“你去哪里了?”
“……睡不着了,抽根烟,抱歉。”应忱自己都没察觉到自己放低了语气。
“不许抽烟。”
“好。”
Beta在应忱刻意授意下几乎生活在宋慕晨的世界里,护士们会很友好地叫他Xavier或者晨。
只有沈斯还是叫他宋先生。
有一次沈斯接到国内的电话,敲门没有动静,推开门的时候,屋内没人,他再往里,他撞见了Beta撑在阳台上,手指夹着应忱的香烟,眼神飘忽,没有焦距,在带着最后一丝热气的晚风缓慢地吐出一缕白烟,偏头看向沈斯。
他头发偏长了,身上白色的睡衣显得有些空荡,裤脚过长的一截,还是沈斯亲眼看见应忱蹲下身耐心细致挽起来的。
Beta看见是沈斯,一言不发地掐灭了烟,而后拉开门进了客厅,往浴室的方向走,经过他身边的时候,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将打火机拍在他胸口上,对他说了一句:“沈秘书,记得保密。”
第37章 他的眼里也没有别人
沈斯听见浴室里传来的水声才回过神, 他把那个银色的打火机收了起来,礼貌敲门询问应忱的去处。
Beta脸上还有未擦干的水珠,整个人蜷缩在柔软的沙发角落, 仿佛背后有个支撑才能给他安全感, 偏头靠着,有些懒散地开口:“他出去了。”
对于一个躺了半年的重伤病人,抽烟显然不是个很好的行为。
“宋先生,我会提醒让应总保管好香烟的。”
这并不是Beta的错, 一切都怪应总的粗心才让人接触到了,沈斯想。
Beta大部分时间都是处于睡眠中, 其余时间他需要上轻度的复健康复训练,亲人离世的巨大悲痛让他有时看上去像飘离在人世间,性情也变了一些,好像蒙上了一层灰蒙蒙的底色。
他的目光如同深秋的湖水, 静静地凝视着人的时候,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寒意, 直抵心底。
这都能理解。
因为沈斯亲眼所见所谓资深萨满,身披一件由兽皮和羽毛编织而成的长袍, 脸上涂抹着象征生死轮回的图案, 而应忱站在一边,目光沉沉地任由他在云顶的房子里招魂洒狗血的场景之后,沈斯觉得这世间的一切都有解释。
那就是所有人早就疯了。
Beta躺了几个月, 应忱在求医无门之后, 开始尝试一些民间信仰,在沈斯以前看来, 这似乎完全是无稽之谈,传说巫师或萨满被认为具有与阴间沟通的能力, 他们可以通过仪式和咒语将灵魂从地狱召回。
所以性格稍稍不同,似乎也不是什么不能理解的事。
应忱对Beta的醒来,将信将疑把三分之一的功劳归功于当初举行的招魂仪式,而不是现代医疗技术的高超。
没过久Beta有一次听闻这个故事后,开口问他:“应忱也觉得我是从地狱回来的吗?”
沈斯想,是的。
Beta轻笑了一下,喃喃道:“也许是吧。”
恶魔是降临世间的灾难不是吗?
沈斯刚要出去,应忱便从门外进来,他抬手示意沈斯有事稍后再说。
沈斯尽职尽责地要关上门,恰好看见了应忱从身后拿出一束紫色的剑兰花放进了Beta怀里,而后低头像是在Beta额头上落下一个亲吻。
应忱几乎是寸步不离地守在Beta身边,只为等待接下Beta醒来后的每一个动作。
塞伦蒂岛经常举办一些特殊的当地人文活动,认真严谨的私人秘书在筛选适合重病安静修养的疗养院时,把一切都考虑了进去,气候,交通,当地的治安。
这个时节岛上最为常见的就是紫色剑兰。
只是没过几天,沈斯见到那花在阿姨收拾垃圾的时候,一并带了出去。
当初从翠谷镇跟随应忱回来的人,或多或少地都有些不正常,都不敢提起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而沈斯亲眼见到宋先生躺在病床上时,也一时竟有些不理解。
怎么会弄成这样?
信息素狂乱症天生拥有的反社会人格有这种破坏力吗?
当初宋先生的离去几乎让他们老板几近失控,他和封焰被留在陵市。
而回来后连续几个月同不下十位心理医生交流过的应忱,也稍微学会了一点体贴。
应忱非常强硬地将宋先生的过去与现在割裂,一次医护在给Beta做康复治疗的时候,发出了一个璟字的音,差点被Alpha当场辞退。
“他以后叫宋慕晨,如果再让我听到别的名字,不要再出现在这里。”
医护脸色都苍白了。
Beta说:“你可以叫我Xavier,我很喜欢这个名字。”
应忱问他不喜欢新的中文名吗?
Beta抬头看着他,评价道:“听起来有种智商很低的感觉。”
应忱:“…………”
Beta来自地狱的灵魂果然更具攻击力,甚至更冷静。
不过Beta也没坚持过以前那个名字,让应忱松一口气。
只有应忱一口一个宋慕晨地叫他,让它非常具有存在感。
“宋慕晨?不好听吗?我觉得挺好的。”
“宋慕晨,张嘴。”
“宋慕晨,过来睡觉。”
应忱非常肯定的一件事那就是Beta没有蓝梦湾之后的事,因为他做过测试,床头的水果刀就放在Beta那一侧,虽然不够锋利,如果他真的有记忆,恐怕会直接趁他睡觉把他捅成筛子。
可他没有。
所以可见Beta还不恨他。
过了两日,沈斯在订购后他们会在一天后的清晨出发的机票,他将信息都发给了应忱后,在接下来的三个小时内都未收到回复。
他最终还是敲响了那间最豪华的病房。
应忱开的门,他眉头微微锁着,说再推迟几天。
沈斯说恐怕不行。
国内财团董事会那边这一年内都对应忱意见颇大,应忱和赵韵璇母子离心,甚至赵董有意收拢权力,赵韵璇是个相当聪明的女人,哪怕儿子是自己亲生的,她也坚信只有权利只能握在自己手里,这次应宏远竟然光明正大地带着私生子出席董事会,应忱几乎是腹背受敌。
他把一分时间掰成两半用,有时候Beta已经睡着了,他还在确认下属发来的方案,发出很轻的键盘敲击声。
应忱站在窗边,手指上的念佛计数器像一枚精巧的指环,格外显眼。
他还给了Beta一个,教他佛经驱魔。
Beta念了一句,问应忱有用吗?心真的能静吗?
应忱说有那么一点用。
最终回陵市的行程还没敲定了下来。
Beta右眼在一次夜里突然看不见了。
他在应忱怀里发抖,流着泪说自己瞎了,薄软的睡衣显得他骨架更加纤瘦了。
应忱紧张地说怎么会?眼睛怎么会也有问题呢?却在看见Beta出现两侧瞳孔大小不对称的情况时,一时失了语。
连夜做了检查,加上Beta的自述。
应忱得知了眼睛是什么时候留下的后遗症,是那年Beta被老五伤了,一直拖到现在,而且其间一定发作过不止一次。
Beta如今的身体状况根本做不了手术。
太差了。
沈斯看着应忱垂下眼,抿嘴,在病房外抽了一根又一根的烟。
沉默了几秒,他问沈斯:“他告诉过你吗?“
沈斯欲言又止,过了片刻,才摇摇头:“当初宋先生在医院疗养的时候并没有提出来,而是想尽快出院……因为他觉得很浪费您的钱。”
空气静了半分钟,应忱想起了当初Beta像是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问他能不能留下来陪他。
是那个时候眼睛看不见了吗?
所以才会太阳落山的时候那么害怕,晚上睡不着是怕自己一闭眼再睁开的时候就看不见了吗?